這個時代的人是最容易接受後世思想的,尤其官吏,專業化在中國古代史上是空前絕後的,一些習慣便與後世相似。
休息一會,徐平道:「時候不早了,大家進去再忙上一兩個時辰。王漕使要不了兩天就到邕州,大家受累,趕在這之前把帳籍整理清楚。」
這樣忙忙碌碌的日子一直到了臘月二十八這一天,王惟正巡視過了柳州、象州、賓州,終於到了邕州城。
公使庫里只剩下五十多貫錢,迎接王惟正的酒錢都不夠。萬般無耐,曹克明再次親筆寫下了一張字據,自己在上面簽字畫押,讓徐平和周天行兩個聯署了,又從軍資庫借支了五百貫。
錢是英雄膽,這兩次磨下來,曹克明見了徐平就低頭斂眉,再沒前幾天的氣勢了。徐平也不難為他,在借據上註明借支理由,加注等來年公使錢撥下來優先償還軍資庫,便簽名讓軍資庫的幹辦官支了錢出來。
抬頭不見低頭見,徐平沒必要與曹克明徹底鬧翻,只要抓緊財權,讓他在自己面前不能大聲說話就夠了。
因為心裡有了芥蒂,邕州的知州和通判兩人除了公事老死不相往來,好在也沒鬧出其它矛盾,下面的官吏除了多跑幾次腿,也不受影響。
邕州城裡沒有轉運使辦公的地方,曹克明和徐平帶著一眾僚佐出城迎接之後,便在驛館安置來,擺開迎接宴席。
轉運使隨從數百人,五百多貫錢的接待水準顯得極為寒酸,雖然不至於像徐平的接風宴那麼難看,在各州里肯定也是最丟臉的了。
好在王惟正並沒說什麼,酒喝過了三巡,把曹克明和徐平兩人叫到了小花廳里,落坐之後,讓兵士去泡茶。
見曹克明和徐平兩人各自正襟危坐,好像不認識對方一樣,王惟正就覺出了一些異樣。知州和通判哪怕平時有些小矛盾,見轉運使的關鍵時刻也會放下爭執,互相幫扶以求過關,這兩人卻好像不是這樣。
上來茶後,王惟正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徐平:「雲行,來邕州也有一段時間了,覺得如何?」
徐平面色平靜,從容答道:「下官初次出仕,萬事不懂,這些日子都在檢點帳籍,無心他顧,除了忙一些,也沒什麼。」
「哦,那與曹知州相處得怎麼樣啊?」
王惟正好像是隨口提起,隨隨便便地問道。
曹克明一下緊張起來,他也擔心徐平這個時候告他的狀。從監察知州的角度來說,這兩個人是一夥的,不由他不重視。
徐平沉聲道:「曹知州是老臣,久歷邊疆,熟悉蠻事,下官懵懂,只是在一邊小心學著。」
王惟正點了點頭:「你還年輕,多學一點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