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嘆了口氣,大宋的軍隊實在是,唉,時時刻刻都得拿錢餵著。今天這一仗下來,徐平裝傻充愣不給賞錢也行,但必然會使官兵牢騷滿腹,以後再想用也不要想順手了。這個時代的風氣如此,徐平不能免俗,仗一打完,他便主動通知張榮派人跟著回來領賞錢,陳都頭帶著二十多人一路眼巴巴地跟過來。
今天下午一仗,打完的戰利品不多,但生擒了一百五十多個蠻人,徐平全帶回了住處,以後也不準備讓他們回去了,全都打散了編到自己手下的生產隊裡,作為勞力用。他這裡跟忠州比,對普通蠻人就如天堂一般,也不怕他們偷偷跑回去,這種事情還沒發生過呢。
秀秀沒事,跟在高大全和譚虎身邊在人群里轉悠,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稀奇東西。可惜今天蠻人是出來搶東西的,實在沒什麼稀罕物。
徐平看著夜色漸漸浸染大地,命李孔目去準備酒肉。巡檢寨的廂兵打完仗有吃有喝還有錢領,他也不好虧待了自己的手下。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這筐里怎麼有個人?!」
人群里突然傳來秀秀的聲音,驚魂不定的感覺。
徐平快步走上前,隨手從人群里取了一枝火把,來到秀秀身邊,舉著火把向她面前的一個大竹筐里照去。
這是山里人常用的大號背簍,蓋子被掀開扔在一邊,簍子裡一個少女正好奇地看著周圍。少女的頭髮蓬亂,臉上道道傷痕混著鮮血和泥土,看不出本來的面目,只有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徐平的火把照過來,少女的目光越過火把,與徐平四目相對,目光里有慌亂,更多的是好奇。
「你是誰?」
「我叫劉小妹,是忠州提陀。」
劉小妹左右看看,又問徐平:「這裡不是忠州吧?我聽見下午在打仗,應該不是在忠州了。」
「這裡是如和縣。」
這個小姑娘有姓有名,就不是生蠻。普通的山裡生蠻沒有姓,名字隨便取個阿三阿四,阿牛阿水,串著父名不會叫混就罷了。她又知道強調自己是提陀,也就是普通百姓的意思,不是誰家奴僕,應該很明白這之間的區別。理論上來說,私人奴僕官府不會管,普通百姓大宋朝廷還有插手的理由。當然這也是理論上,實際為了防止與蠻酋衝突,羈縻州的百姓官府也不聞不問。
徐平見她聽見自己離了忠州,眼睛明亮起來,轉身對秀秀道:「你去找兩個健壯些的婦人,把簍子抬到屋裡,給這位姑娘換身衣服再出來說話。」
劉小妹不但滿臉是傷,身上也是血肉模糊,顯然受了重刑,一群大男人面前扶出來有些不雅。
秀秀看著劉小妹滿臉驚慌,徐平說了兩遍才她才聽清楚,飛跑著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