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打人搶東西,錢糧怎麼可能收上來?韋知州就不相信內地漢人的地方征糧的時候不上刑,哪個種田的不逼會交糧食上來?
收不上錢糧,他韋知州一家吃什麼?就江州這個小地方,韋家的家丁不過一百多戶,就是讓這一百多戶天天喝風,榨出來的錢糧也不夠韋家一大家子吃香喝辣的。
新法未行已經是這樣,如果實行下來,這日子還能過嗎?
江州寨官廳里,韋知州陰沉著臉,看著自己治下的官典頭目,恨恨地問:「你們說,收不上錢糧來,讓我家裡的人喝風嗎?沒有我這裡數百人的馬前甲,你們都是周邊州峒嘴裡的肉!不交錢糧,我這裡的兵馬就動不了,沒有我的兵馬保護,你們省下來的錢糧還不是被別人搶走!」
所謂官典,是由土官們自己委派的官職,分派各地治理地方,最主要的就是幫著韋家征糧納稅,抓人服役。結果到了收秋糧的時節,這些人一個個空著手到州寨來訴苦,這樣的日子簡直是沒法過了。
眾首領推了一個年長的出來,向韋知州道:「州家,不是我們不下去替你收,實在是收不上來啊!那些提陀現在人人都知道太平縣裡能做主,說是官家錢糧沒這麼多,死活不交我們能奈何?」
「誰敢不交就打!你們不會打人了嗎?」
「打人縣裡要問。」
「好,不打人,不打人就拿東西啊!牽他們家的牛,扒他們家的房,搶他們家年輕的婦人,再不然就捉壯丁頂帳。現在賣到交趾去,一個壯丁二十貫錢,一個年輕婦人十貫錢,這些還要我教你們?」
「州家,縣裡有告示,掠人為奴者斬,誰敢抓人去賣!」
韋知州聽到這裡氣得直欲鼓破肚皮,指著眼前的老者道:「那不過就是一張紙,你當是天憲!狗屁的太平縣的話你聽,我的話就敢不聽!我這裡一百多田子甲,信不信把你村寨屠個雞犬不留!」
老者嘆口氣:「州家嚇唬我們這些人有什麼用?州里的田子甲能殺人,太平縣裡的朝廷軍隊不能殺人?前些日子剛從福建來了一指揮,聽說過些日子還要來一指揮,別說州家的一百多田子甲,就是周圍州峒的兵馬全加起來也打不過朝廷兵馬啊。就是打得過難不成就能打了,造反可是滅族的禍!」
韋知州看著老人,半晌沒說話,最後冷笑一聲:「我也看出來了,你們這些人根本不是與我一條心!虧你們都是多少代來靠我韋家活著,事到臨頭了卻沒一個幫我的,虧心不虧心!哼,我跟你們說,別以為括丁之後有你們什麼好事,好處都在那些窮鬼身上呢!知不知道漢地是什麼樣子?那裡的差役都攤在上戶頭上,沒錯,就是你們這些人,到時候你們傾家蕩產就知道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