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回身看了眾人一眼,對韋知州道:「這些我們也有聽說,就不用漢地,邕州屬下昌化和武緣兩縣離得又不遠,都是行的漢人的法。可我們雖然不願,胳膊擰不過大腿,怎麼敢跟朝廷作對?」
「不敢跟朝廷作對就敢跟我作對了是不是?」韋知州冷笑連連,「我看你們是刀不到脖子上不知悔改!不是不知道朝廷律法的厲害嗎?我先讓你們嘗嘗!從明天起,我再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都把錢糧給我收上來!哪個逾期不交,便著落在他身上,一家把治下該交的都交齊了!這可是朝廷的法子,要不然內地怎麼沒人敢當里正呢!跟著我,你們總有點湯水吃,跟著朝廷干,可是要把你們都抽筋扒皮!一個個刀到脖子上了還不知道個死字!」
老者心裡叫苦,這個法子最辣,由不得你不下力氣催糧。要麼就是把管下的百姓都得罪死了,要麼就是自己破財,鄉里鄉親的這樣一干哪裡還能在本地立得住腳?
惟今之計只有一個拖字,看看太平縣裡的章程,會不會讓韋知州這麼做。
第87章 猛虎入狼群(五)
徐平很生氣。
看著手下送上來的文牘,越看越生氣。
前幾天太平軍新招的第一指揮廂軍已經到了,因為原先說好是由蔗糖務出錢,徐平用飛票已經把所需款項全額撥到福建路,等軍隊到了太平才知道,福建那裡扣下了新兵入軍時的衣裝費、安家費等款項未付。這就是明了坑蔗糖務的錢,人到了太平軍蔗糖務必須補發,找也沒地方找去。
宋朝是募兵制,新兵招募,都要以衣裝、鞋錢等名目發一筆錢,大致是禁軍十五貫左右,作戰廂軍六貫左右,隨時間地點的不同略微有些浮動,相差不大。一指揮編制五百人,新招兩指揮兵士,福建路這一項上就坑了蔗糖務六千貫錢。這些年蔗糖務的人員大多都是來自福建,徐平在與那裡打交道的過程中,被他們的這些小動作搞得不厭其煩。
尤其是今年上半年原廣南西路轉運使王惟中因祖母重病,辭去官職回鄉奉養,轉運使由原福州知州章頻接任。有了這位老同僚撐腰,福建路那邊各州越發放肆了。這次徐平無論如何也不能忍下去,等另一指揮的人到了,一定要上奏把這件事情說清楚,雖然錢要不回來,好歹噁心一下福建路的官員。
說到底還是因為現在的蔗糖務太有錢,今年的白糖產量已經到了三千萬斤,雖然出去的價錢已經降到了三百足文,每年收入還是過了千萬貫,相當於數路賦稅總和,誰都想從這塊大肥肉上咬一口。
蔗糖務的大頭當然是被三司收走,但隨便留一點也是以百萬計的,徐平做事情可以漫天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