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道州低山起伏連綿,遍植桑稻,已是一片魚米之鄉的景象。五嶺一山之隔,就是兩個世界,回想起嶺南的六年來,仿如一場大夢。
任守忠咬牙切齒,沒想到徐平官不大,人緣卻不錯。這一路上,從太平縣出來,不是百姓就是官員,一直都有人照顧。一下出來一千里路,竟然沒找到下手的機會。看看就到了道州,交接給本地官員,任守忠就要回京復命,氣得他眼裡直冒火。
順著低山間的道路前行,任守忠心裡有火氣,一路打,走得急了徐平也無心欣賞路邊的風光。
兩地不足百里,中間吃過一次飯,到了傍晚竟然一氣跑到了道州城外的驛館。此時太陽還沒落下山去,漫天都是紅霞。
道州驛館也臨沲水邊,與碼頭相距不遠,可以直下湘江。
到了晚飯時候,驛館門口兩個老兵正在打掃,不遠的水邊還有幾個驛卒在淘米洗菜,夕陽下一切都顯得安靜祥和。
任守忠一提馬韁,直衝到驛館門前。
掃地的老兵嚇了一跳,看了馬上人的官服,急忙上前行禮:「太尉且請下馬,我這就進去稟報!」
任守忠尖著嗓子道:「進去告訴驛丞,讓本地知州通判速速來見我!」
老兵怔了一下,見任守忠面色不善,不敢說什麼,轉身進了驛站。
徐平只是冷眼旁觀,也不說話。如今到了地頭,跟知州通判交待過,自己就不受任守忠約束了,且看他囂張到幾時。
道州知州殿中丞辛若濟,以恩蔭入仕,父辛仲甫為太宗時的參知政事,以太子少保致仕。辛仲甫為文臣而有武略,也算一時名臣,說起來徐平跟辛仲甫還有點像呢,跟辛若濟應該有點共同語言。
不大一會,驛丞從驛館裡跑出來,身上的官袍歪歪扭扭,明顯是剛剛套上去的。到了任守忠馬前,行禮道:「小的本地驛丞林玄中,不知上官怎麼稱呼?因何公務到此?可有文書驛券?」
「驛券?什麼驛券!」任守忠聽見驛丞公事公辦的問話一下就變了臉色,手中鞭子沒頭沒臉打下去,「什麼驛券?你說!本官上御藥供奉,太后身邊差遣,奉太后旨意出來做事,你還敢要驛券!」
驛丞聽見是太后身邊的人,只好忍氣吞氣,抱著頭小心問道:「不知上官是因何公事到這裡?小的也好準備。」
「你一個小小驛丞,問那麼多做什麼!快去把知州通判叫來,我還有公事跟他們吩咐,不要耽擱了!」
驛丞退後兩步,恭聲道:「告上官知道,本州知州通判兩位官人現在都不在州城,上官要見他們還要等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