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冷笑,轉到白面漢子身邊,一腳把他的腦袋也踹回去,口中道:「你呢?有沒有人什麼話說?」
「官人,我們真的是良民,冤枉啊!」
「鬼叫什麼!我問你們昨天為什麼冒充三司公吏,哪來這麼多廢話!」
白面漢子畏畏縮縮地道:「什麼三司公吏?小的不知道啊!我是良民!」
徐平冷笑著搖頭:「良民是靠你們說的?幾十個廂軍看著你們兩個,你當他們的眼都瞎了?!誰指使們的,怎麼找上你們,一五一十說來!」
黑臉漢子脖子一梗:「官人說的事情,我們一點也不清楚,定然是認錯了人。這樣清平世界,誣良為盜,官人不如殺了我們!」
「想死啊?容易!」
徐平轉回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對身後的兵士道:「那邊有上好的牛皮紙,旁邊桶里有清水,他們既然想死,就讓他們先嘗嘗死的滋味!」
兵士應諾,上前把兩人在旁邊的柱子上綁住,就把水桶拎了過來,隨手揭了一張紙。
徐平把旁邊案几上的幾張紙拿在手裡,仔細觀看。
黑臉漢子龐大海,京城人氏,自小父母雙亡,一個半瞎的祖父養大。長大之後因為在街上跟人賭錢,把家裡的東西輸個精光,把養大他的祖父活活氣死。從此之後就在街上跟著閒漢廝混,偷雞摸狗,賭錢詐騙,甚至掘絕戶墳摸寡婦門無惡不作。
另一個花腿秦三,別看長得高大,腿上的功夫了得,據說跑起來沒人能夠追得上。也是京城街上的閒漢,仗著自己跑得快,天天在街上拿人的東西。人家看不到就當是偷,看到了就改成明搶,反正也沒人追得上他。
這種人物都有開封府的公吏照拂,不然有多少條命都被打死了。
因為這兩人的名氣不小,昨天去的二十多個廂軍都認出了他們,而且咬死了絕對不會認錯。廂軍俸祿微薄,有的人閒時也在街上胡鬧,混口飯吃,他們一起說是,那就絕對不會看錯了。今天一早,劉沆便命人把他們兩個抓到了鹽鐵司衙門裡。
因為兩人不是三司公吏,徐平便單獨關押起來,並沒有告訴司馬池和吳遵路,而是要自己親審訊。這些行為異常的人才是查清楚事情的關鍵,至於那些被人擺布上街的人,本就是一群被騙了的可憐蟲,能夠問出什麼來?
徐平正看得入神,突然聽見一聲慘叫。
抬起頭來,只見龐大海和秦三兩人雙目失神,張大著嘴,像是看見鬼一樣地看著自己。旁邊兵士的手裡還提著濕噠噠的紙,不住地搖頭。
徐平看著兩人道:「這幾個兵士以前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只是早上的時候拿了門前的兩隻野狗練了練手,那野狗雖然死了一隻,還有一隻活下來了。所以呢,他們手上雖然沒有輕重,但想來還不至於要了你們的性命,不用害怕。」
白臉漢子回過神來,渾身打了個冷戰,顫抖著問道:「官人,你真不怕取了我們的性命?人平白死在你的衙門裡,你怎麼交待?」
「交待什麼?」徐平冷笑著上下打量秦三,「我叫徐平,永寧郡侯,現任三司鹽鐵副使。就以你們兩個平日的所作所為,在街口亂杖打死都是便宜你們,京城裡面不知道有多少要拍手叫好。取了你們的姓名,是為民除害,我需要交待什麼?」
這間小屋窗戶狹小,又關得緊緊的,房裡顯得極其陰暗,給人一種冷颼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