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有人拔牙,徐平就不自覺地去摸自己的臉。前兩天在宮裡喝了一口冰水,不知怎麼牽動了牙的炎症,這兩又開始疼了起來。
那漢子天南地北地說了一通,也不知道周圍的京城百姓聽懂了沒有,便就把鉗子和鑿子向地上的一塊破布上一放,擼了擼袖子。
正要招呼生意,漢子一扭頭看見了譚虎,吃了一驚,忙上來行個禮道:「小的韋小河,流落到京城裡混口飯吃,沒想到在這裡見到知寨官人。——官人富貴!」
譚虎沒想到這人認識自己,忙扶住他道:「你怎麼認識我!」
「小的生就一雙過目不忘的眼睛,曾在官人的寨里討過生活,是以記得。——唉呀,這不是提舉官人?小的該死,竟然沒認出來!」
韋小河一邊說著,一邊就向地上跪去,準備要行大禮。
徐平急忙一把扶住:「街道上不便行禮,你不需客氣。」
韋小河急得在原地直搓手:「對我們這些蠻人,官人便如再生父母一般,不能行禮豈不得罪?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徐平見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了自己,便對韋小河道:「你我到那邊茶棚說話,這裡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
韋小河應聲諾,也不管地上自己吃飯的傢伙,隨著徐平便就擠出人群。
譚虎讓一個隨從去收了韋小河的工具,帶人跟在了後面。
到了茶館坐下,要了幾碗茶來,徐平讓韋小河坐下說話。
韋小河站在桌邊道:「官人說笑,您的面前如何有小人坐的地方?我只是個山里吃不飽穿不暖的土蠻,官人到邕州之後,才知道人吃飽了是什麼滋味。官人有什麼話只管說就好,我站在這裡聽著,著實是不敢坐。」
徐平笑道:「這裡不是官衙,我們說些閒話,你不需拘謹。」
韋小河連連擺手,無論如何屁股都不沾凳子。
徐平無奈,只好由他。
喝了口茶,徐平問韋小河:「你如何會流落京城來?在邕州遇到難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