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月沒有不鬧事的囚犯,就跟沒有不貪贓枉法的官吏一樣,都是常事,徐平也不放在心上。天下之大,想讓所有的官吏都勤於公事,都奉公守法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把能幹想乾的挑出來提拔上去,把特別的惡劣予以處罰就好。
對屬下的官員要獎懲分明,首先是有功必賞,賞在第一,懲治則是次要的。越是勇猛精進的時候,越要注意對屬下的獎賞,處罰越要謹慎,以免散了人心。而到了守成,才可以稍稍向注重懲戒的方向偏一偏,但還是不能壓過獎賞。
說到底,人的本性還是想上進的,只要不絕了他們向上的路,大多數人都還能夠安分守己地做事。只有晉升跟做事無關,做好做壞都一樣,官場上才會成為一潭死水。
把手裡的公文放下,徐平出了口氣,伸手到炭盆上烤火。
對面坐著的秀秀道:「官人的公文都看完了?這裡有家信,你還沒有看呢。」
見秀秀的面色不好,只怕信里不是什麼好消息,徐平急忙把信接了過來。
展開看完,徐平不由嘆了口氣。
林素娘到了日子,又生了一個女兒。這倒無所謂,對徐平來說兒子女兒都一樣,而且自己還年輕,不用在這些事情上操心。但林素娘因為生產的時候天寒,不小心惹了病,重倒是不重,只是要靜養,怕是要到來年春天才能來洛陽了。
上次到嶺南為官,與林素娘一別數年,如果這次她還不能跟著自己,只怕在心裡會落下疙瘩。只能盼她身體快好,早一點到洛陽來團聚才好。
把信放下,徐平對秀秀道:「這一兩天沒有什麼事情,讓徐昌回家裡一趟,看看素娘的身體,有什麼需要的我們也好置辦。」
秀秀點了點頭,道:「夫人這身子,一向都康健得很,這次怎麼落下病來?」
「這種事情,我哪裡說得清?你是女兒身,應該比我明白才是。」
秀秀嘆了口氣,不理徐平,一個人托著腮看著燈火。過了一會,才道:「家裡又多了個二姐,我閒時該給她做些衣服才是。夫人身子不好,沒人做這些了。」
張三娘一直想著抱孫子,結果又添了個孫女,新婦又染了病,只怕沒有心思準備小孩的衣服。別人做的心裡總是隔著一層,也只好麻煩秀秀了。
窗外寒風呼嘯,不知不覺間又到了深冬,徐平搖了搖頭,難道今年又過不了團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