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捻了幾顆松子,剝了放到口裡嘗了嘗,點了點頭:「確實不錯,中原難得產這麼大的松子。——說起來你到京西路一年,和王拱辰兩個做得好大的棉布生意!」
徐平道:「我們只是適逢其時,棉花確實比絲麻產得多,而且又容易打理。說起來番邦異域,有不少這種中國所沒有的好物,只是我們知道的少。」
「是啊,先帝曾經取占城稻分賜各地種植,也大獲其利。說起來這些番邦的東西,確實有不少強過中原,只是我們去得少,不知曉罷了。」
晚上起了風,卷著枯枝敗葉咆哮。遊廊里雖然有火道,但四處透風,不時一陣寒風吹進來,便就冷得刺骨。然後被地下上來的熱氣一烘,一陣冷一陣熱,滋味並不好受。
晏殊卻不在意,談興正濃。又喝一巡酒,晏殊把酒杯放下,對徐平道:「我這次的來意,你應該是知道了。唉,其實按照兩位相公的意思,本是不想派人來的。」
徐平一愣:「哦,我怎麼聽說呂相公是想派梅學士來,只是他年紀大了,才耽擱幾天。」
晏殊笑著搖了搖頭:「你在京西路,遠離京城,內里的詳情自然不知道。呂相公原來的意思,也是怪分司官員多事,只是如何處置,他和王相公意見相左,只好先派人來查清楚了。這差事落到學士院,最後還是要我酷寒天氣里跑一趟。」
「不知依呂相公,事情是要怎麼處置?」
晏殊向前湊了湊,看著徐平,壓低聲音道:「依呂相公的意思,分司官員雖然鬧得動靜不小,但京城裡也知道,是因為他們貪心,政事堂不想理的。但河南府手裡的飛票數額實在太大,三司無法兌付,現在著落在政事堂想辦法。王相公的想法想來你已經聽說了,跟你的意思不謀而合,我不再贅述。呂相公的想法,是穩定絹價,三司鋪子多印購物券,拿不準的事情太多,怕有意外。還是不這樣做,直接銷帳了事——」
徐平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幾千萬貫的飛票,直接銷帳?京西路的官員哪個肯依!」
晏殊嘆了口氣:「就是知道你們京西路官員必定不肯,所以呂相公才提出來,直接給你們加官酬功。除了孟州和襄州,京西路的京朝官和選人全部都加一官,而且今年由選人改京官的,多給京西路十個人。至於你和王堯臣,因為最為勞苦,每人破格提升。依著呂相公的意思,你的本官多年未升了,這次由右司郎中直升給事中。」
徐平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沉默不語。右司郎中直升給事中可不是只加兩官,本來按著徐平的進士出身,帶的帖職和原有軍功,跳過幾級應該由右司郎中升右諫議大夫,這是跳過了光祿卿和秘書監,右諫議大夫之後再升才是給事中。而實際上右諫議大夫之後有止法,是不能跳的,必由給事中,再升才是六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