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得了通稟,急忙迎了出來,把李用和讓進客廳,問他:「阿叔莫非要什麼急事?」
李用和搖了搖頭:「不是什麼急事,不過有些事情為難,過來與你說話。」
請過了茶,徐平見李用和面色凝重,小心道:「這裡沒有外人,阿叔有話直說。」
李用和看了看門外,才道:「大郎,你有沒有聽說京城裡有人從京師銀行貸錢出來,並不用來做生意,專門向外放貸?」
這事情徐平一直關注著,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因為其他衙門不配合,拿不住這些人的把柄,就這麼僵持了下來,觀其成敗,尋找機會。
聽李用和問起,徐平道:「此事幾個月前我便知道了,也曾經上奏要求嚴防,奈何大臣們都認為此事無關大局,不必大動干戈。阿叔怎麼突然問起這事情來?」
李用和嘆了口氣:「最近馬軍司的軍營里,有人就從這些人的手裡貸了錢出來,聚賭放錢。軍營是什麼地方?這種事情如何做得!」
徐平嚇了一跳:「他們如此大弄!把錢放進軍營,再聚賭當作賭債放出去,這樣早晚會出大亂子不可!阿叔,此事非小,你可是已經查得清楚?」
「當然是有了確定的把柄,不然我怎麼煩惱,要來找你商量?」
徐平想了想道:「阿叔,此事太過兇險,依侄兒所見,最好是立即嚴禁。不然事情鬧得大了,那些軍人欠了賭債,輕則做出不法的事情來,重了——」
「唉,我也知道最好是嚴禁,但哪裡那麼容易——」李用和搖了搖頭,「以前不知道禁軍里有這種事,最近他們弄到馬軍司來,我才聽說個大概。據我得來的消息,三衙禁軍都有這種勾當,馬軍司已經是最晚鬧大的了。此事上上下下,牽扯到了不少軍校。我們自己人,不瞞你,馬軍司目前為首做這事的,是都虞侯方榮,你說我怎麼嚴禁?」
都虞侯是副職,理論上沒有實權,按照制度是正任長官獨攬大權。但李用和卻是個特例,他沒有任何根基,又沒有軍功,沒有資歷,更加在禁軍中沒有自己人,幾個月的時間怎麼可能真地掌握實權?他就是一個外戚,皇帝的舅舅到這位子上來領厚祿的。李用和又為人謹慎,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一般不與人爭執,也不爭權,如今在馬軍司不過是個吉祥物而已。真正的實權,還是掌握在原來的統兵官手裡。
此時軍政總於三衙,從招募所部闕額,到打造管理所部軍籍,到主管軍事訓練,提名軍職的遷補,主管所部的財務、司法甚至士兵的平時生活,都是由三個衙門掌管。具體下去,是由各級統兵官掌管。這個系統的管理方法是一級壓一級,下一級的主官對上一級的主官負責,所有權力都在統兵官手裡,並沒有專門的指揮、管理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