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一開,八大王便派人問徐平,公司最擅長演的是什麼,徐平答說三分。八大王便就要把人叫到家裡演,結果徐平就給送了帳單來。請人到家裡並不是特別地貴,徐平做生意一向公道,絕不黑心。問題是這說三分足有五六十場,加起來就有些嚇人了,八大王家裡再有錢,也不會這樣被徐平坑了去。最後不得已,還是先來聽一聽,花錢到底值不值。
喝著茶水,吃著瓜果,八大王與身邊的人有說有笑。對這些民間娛樂最熱衷的,自然是有錢有閒的那些人,不是王公權貴,就是外戚近臣,再其次是武將。文臣一是瞧不起這些民間藝術,再一個錢與閒也比不了這些人,喜歡的反而少。
在這些人身後,來的文官主要是館閣里的幾個閒人,是徐平給他們免了門票拉過來撐場子的。其中包括韓琦和王堯臣,他們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主管諫院,再一個就是照顧徐平的面子,特意來捧場。再後面,坐著的則是李覯和柳永。
柳永到河東一任知縣做滿,回京換官,被徐平要到三司跟田況一起主持此事。這個時代諸宮調還只具雛形,連這名字都是徐平依據前世印象起的,非常原始。本來說唱的只是照著說話的話本,加些唱詞,主體還是以說為主,唱只是點綴。要發展到後世的戲曲,正常還有無數的路要走。戲曲的詞和曲,非要有音樂天賦和文學修養的人來做不可,徐平只能提供一些故事梗概,音樂實在非其所長,只能找專業的人來做。
而柳永,說心裡話,徐平覺得他做州縣親民官有些委屈了。不但是委屈他的才情,更委屈他治下的百姓,這廝實在不是個親政愛民的料子。人盡其才,還是來管娛樂行業好。
跟周圍的王公貴族打完了招呼,八大王對徐平道:「諫議,你這裡諸般都好,就是太過貪錢了些。三司管錢糧是不錯,可你的眼裡也不能只看到錢。」
徐平一愣:「大王,如何這樣說?你看今日賓朋滿座,大家並不覺得貴啊!」
「罷了,別來欺我不懂世故人情!這坐著的人,有多少是你拉來壯場面的?你看別處的瓦子,只要交一文錢兩文錢,便就可以進去盡情玩樂一天,而你這一里,一進門就要交二十文,我們這些座位,更加要五十文。敢這樣收,還不是眼裡只看到錢!」
徐平笑道:「大王,不能只看到收多少錢啊。您坐在這裡,有茶水,有濕毛巾,有冷風吹著,還有小廝隨時聽候使喚,這是其他地方有的?再者說了,別的地方只收一文兩文是不錯,但不管你看什麼聽什麼,人家還要賞錢呢,我們這裡可沒有這規矩。」
八大王奇道:「不要賞錢,那說話的吃什么喝什麼?不要養家餬口?」
「自然有公司給他們發工錢哪!工錢哪裡來?就從入門時交的那些錢里來。在我們這裡消遣,不用再給賞錢。一是給您省了錢,再一個也少了無謂的煩惱。其他瓦子裡的說話人,為了貪賞錢,一到了緊要關節,便就住了不說,非要討夠了錢再說下去。聽的人在一邊聽著該如何著急?到三司的瓦子,交了那幾十文,便就沒這種事了,盡情享用一天。」
八大王笑著搖頭,也不知道是讚賞呢,還是覺得徐平說的並不能讓他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