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士遜裝死,夏竦又厲聲質問王德用:「西府失職,樞密是宿將,如果說張樞相文臣不通軍情,怎麼樞密也是一無所知?食朝廷之祿,豈能不為朝廷分憂!」
王德用誠惶誠恐,拱手道:「內翰,前兩月延州上章,說是党項使節言辭謙恭,國書中猶稱臣,並沒有反意。此事朝中人人知曉,本將知道的,也只是如此。」
見夏竦要把樞密院的官員一一責問,李迪沉聲道:「為今之計,不是追究哪個失職的時候,而是要朝廷定下如何應對!夏內翰,先商量正事要緊!」
夏竦這才停下,李迪帶領眾臣向趙禎見禮,趙禎賜座。
趙禎直覺得腦殼疼,對眾臣道:「党項已反,如何應對,眾卿可各抒己見。」
御史中丞孔道輔捧笏道:「延州知州郭勸,遇事不明,致使鄜延路拖延党項謀反的軍情不報,壓了兩個月之久。此事責在郭勸,當下詔切責,降職別用!」
趙禎想了一想,道:「前兩年郭勸曾為元昊官告使,到党項的時候,元昊私下送他錢一百萬,郭勸卻而不受。再者郭勸為官一向清廉公正,直言敢諫,此次失職,當是一時無心失查之過。可落其天章閣待制之職,移往內地州軍任職。」
李迪領旨,中書照此辦理。這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郭勸在延州連出昏招,致使党項叛宋的時候朝廷非常被動,他的責任最大。但這真的是他的能力和認識問題,其間並沒有私下的小心思,以前官聲又一直很好,重責並不合適。落他的天章閣待制之職已經是很重的處罰了,從侍從一下子降到庶官,最少相當於連降個十級八級。
雖然已經在朝中任職多年了,徐平對此次事情的發生,發生之後的處理還是覺得相當陌生,甚對覺得有些可笑。這真地不是一兩個官員的問題,而是整個制度的系統性問題。
明明知道西北党項不穩,將來非常可能反叛,為什麼沒有做出針對性的預案?為什麼沒有針對性地收集情報?如果做好了預案,發生了什麼都有章可循,就不會出現這麼可笑的事情。軍國大事,竟然就靠一個知州個人的判斷。
「元昊雖僭中國名號,然尚稱臣,可漸以禮屈之,願與大臣熟議。」正是郭勸奏章里的這一句「然尚稱臣」,讓朝廷上下都以為党項沒反。元昊驕橫狂妄,內外皆知,在國書里有不恭敬的話並不讓人意外,看了郭勸的奏章,朝廷上下也只是以為如此而已。哪裡能夠想到,元昊這次不是不恭敬,而是真地反了。看了國書,見了使節,竟然還看不出來党項是要造反,郭勸的書不知道讀到哪裡去了,真是讓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