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捧劍站在徐平身後的譚虎,凶神惡煞一般,王守規只覺得頭皮發麻。邊帥當然不能斬走馬承受,但趙禎給徐平便宜行事的職權太大,真給安上了一個惑亂軍心的罪名,王守規也不知道徐平會做出什麼事來。就是不斬,這罪名只要坐實了,王守規也要受到責罰。
深吸一口氣,王守規抗聲道:「節帥,我雖然隸帥司之下,但承受公事歷來不受邊帥轄制,你不用嚇我!說我干預軍事,那要有證據的,不要誣賴好人,我自會上章分辨!」
「要證據嗎?我給你證據!」徐平一聲冷笑,猛地高聲大喊,「來呀,把人帶進來!」
話聲剛落,李璋帶了幾個軍士,推門進來,把三個五花大綁的人推在地上。
王守規一看這三個人,只覺得眼前一黑,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三人都是對新的軍制不滿,而且平日裡驕橫跋扈慣了的人。還沒有回到秦州,在路上他們就偷偷找了王守規,向他抱怨徐平的做法是變更祖宗法度。並且慫恿王守規上奏朝廷,把徐平換掉,不然等到後邊惹出大禍,王守規也跟著受牽連。
見王守規不說話,徐平對一邊的甘昭吉道:「甘都監,這三個人對帥府不滿,私下裡找到走馬承受王守規,編排主帥,亂議軍政!你領軍法司,怎麼處置,你按軍法決斷吧!」
甘昭吉額頭冒了冷汗出來,結結巴巴地道:「妄議軍政,毀謗大帥,按律——律——」
徐平瞪起眼睛,看著甘昭吉道:「怎麼,讓你領軍法司,連軍法都記不清了!」
甘昭吉張了張嘴巴,強自平靜心神,道:「按律當斬!」
徐平點了點頭,沉聲道:「自到秦州,我還沒有斬過軍中一人!為將帥者,時時當存仁慈之心,不可以因細故遷怒士卒。我做邊帥,是為了打仗,是為了保一方安寧,平定叛亂朝廷的逆賊,將校士卒也是一樣。身份雖然有別,都一樣是為朝廷做事。但是,軍中有軍法軍律,就是我一樣也要遵守。你們看到了這位走馬承受王守規,他說了,他就是要專門看著我這位邊帥的。不但是要看著,還要指點我什麼事做對了,什麼事做錯了。一個小小的供奉官,臧否大帥,真是膽大包天!肆意妄為!——你們看,我也一樣要守軍法,更何況各位將校士卒呢?我不想殺自己軍中的人,但就是有人要作死,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