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璋講過,呂夷簡思索一會,對趙禎道:「陛下,照著這裡的山川地理,再按前些日子秦州奏來的軍情,秦鳳路如何防秋,臣已經心中有數。當今急切的事,是讓李璋按著秦鳳路的格、式,發到其餘各路經略司,把雙方軍情奏報上來。若是都如秦鳳路一般把雙方軍情標誌明白,則樞府所發宣命,就都有章可循。」
惟一的武將宰執王貽永道:「樞相所言自是不錯,不過要如秦鳳路一般奏報軍情,則軍中所費人力極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強行讓各路帥司奏報,只怕也是不實的多。」
王貽永尚太宗女鄭國公主,本來是王溥之孫,尚公主後升排行改名貽永,與叔叔王貽慶成了同輩。他是外戚,名臣之後,雖然武將出身,其實並沒有帶兵打過仗,能在樞密院坐住,更多的是靠性格清靜,與人無爭。雖然沒打過仗,但多年為武職,對王貽永對軍中的情況比其餘幾位文臣熟悉得多。看著沙盤上奏鳳路軍事態勢分明,一切簡單明了,他卻深知要做到這一點絕不容易。依三衙禁軍的體制,軍中無僚佐,一切事務歸於統兵官。這種情況下各級統兵官能夠知道手下有多少人已是不容易,要讓他們按照秦鳳路這樣把軍情整理出來,絕對不可能做到。強行讓他們做,報上來的軍情只怕也是亂編的。
旁邊的參政杜衍道:「自數年之前,徐平便就要在軍中行軍改。所說軍改,無非是在軍中設僚佐,把自收藩鎮精兵之後從軍中剝出去的幕職僚佐重新建起來。那個時候,三衙諸將喋喋不休,言亂了禁軍舊制,只怕一遇戰事不堪使用。現在真遇到戰事了,還是徐平那裡補了僚佐的軍隊能打,宿將所帶的三衙精兵,卻連連戰敗,未立尺寸之功!現在樞密院要讓他們報軍情了,還是因為無僚佐,無人手,連軍情都報不精細!要滅番賊,看來只怕還是要讓禁軍把舊的軍制改了,統兵官手中的權,收一部分上來!」
杜衍說完,幾位宰執都沒有吭聲。現在勢態已經清楚,徐平改了舊軍制,甚至連兵都不從傳統的沿邊三路招,戰力反而上來了。新軍制有沒有用,已經不需要懷疑。阻止新的軍制推廣的阻力,不再是新軍制好不好,而是三衙舊將同意不同意。
武將不預國政,同樣文臣也不預軍政,樞密院掌的是軍令,真正的軍政是在三衙的手裡。哪怕是地方駐泊禁軍的經略司,掌軍政的也是各個武將兵職,經略司依然是以掌軍令為主。秦鳳路是一個特殊情況,經略司把軍政、軍令合一了。
現在是戰時,朝中的主流意見就是給各路帥臣更大的權限,自然能夠容忍秦鳳路這樣做。就是其他幾路,帥司的權限也是增加的,他們沒有跟秦州那樣軍政、軍令合一,是因為帥臣並沒有管軍政的能力,而不是朝廷不讓他們管。但戰事結事,軍政、軍令應該怎麼分配,如何制衡,依然是要面對的問題。不管是皇帝擔心的帝位穩固,還是文臣出於控制朝廷大政的目的,都不允許軍政、軍令全部由武將掌管,更加不允許合於一個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