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右諸軍行軍,都是在前方廣布偵騎,從都開始,一層套一層地互相配合。他們的配合或者不夠熟練,但總有這個意識,是以大軍來去如風。別說羊群老虎,就是突然衝出一支敵軍來,也打散不了他們的行軍隊列。而禁軍是緊密地聚在一起,行軍的時候不敢分得太散。就連前面的偵騎,也沒有幾個人,全是許懷德派出去的,向他負責。
現在許懷德只知道大軍前邊一兩里之內的情況,再遠就不知道了。現在的清遠軍是個什麼樣子,党項有多少駐軍,戰力如何,他一無所知。
誰不知道這樣不好?他也想廣布偵騎,他也想把隊伍拉開,但做不到啊。敢讓大軍分得散一點,就會出現自己掌控不了的突發意外,這支大軍可是全靠他一個人掌控。
就這樣緊緊地聚在一起,大軍安營紮寨,宛如一個臨時的城堡一般。
許懷德安排了軍中事務,回到自己寢帳,讓親兵幫著自己去了甲冑,嗞牙咧嘴地脫下衣服,重新上藥。若是以前發生這種事,他早就滿腹怨言,破口大罵了。可是他現在一個字都不敢說,雖然徐都護遠在數百里之外,他卻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背後冷冷看著自己。
現在他最希望的,是党項大軍快點衝出來,大家堂堂列陣,拼殺一場。這種在瀚海中的行軍本就是一種折磨,對軍隊的一種考驗,這種折磨有時候比戰陣拼殺更可怕。兩軍列陣打起來了,最少士卒不會再胡思亂想,看著旗聽著鼓打就好了。
明天再行軍一天,便就到清遠軍城下了。只要想一想軍中眾人的恐懼,他都覺得冷汗直冒。現在最難的不是到了清遠軍,跟党項戰鬥,打不打得過他們,而是這最後的三十里路,對大軍中的每一個人都是煎熬。
離開環州,很多人都恨不得這條路沒有盡頭,自己永遠不與党項番賊交兵。而到了現在,很多人只盼這路快些到盡頭,死就痛痛快快地死。
不是他們真不怕死了,而是另一種恐懼暫時壓過了對死亡的恐懼,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他們還是會如以前一樣怕的。
換完藥,許懷德重新穿好戎裝,手捧腰刀,坐到自己帥帳門口。一臉陰沉,看著籠罩在夕陽中的連綿軍營。現在這支大軍一離開自己的視線,他就心慌意亂。以前他不會這樣的,軍中誰敢鬧事,他一句話砍了腦袋就是。而現在,他更擔心自己的腦袋。
第266章 我們等得好苦!
越向北走越是荒涼,四周全是起起伏伏的小山,黃沙遍地,看不到一點綠色。
已是三月,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在這西北苦寒之地卻看不見一點春天的影子。由於鹽鹼度過高,地面黃沙不時會泛出白色,與累累白骨混在一起,仿似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