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臥房,劉平看了看一張竹榻,上面的破爛衣被,抬頭看著窗外,喃喃道:「卻沒想到,幾年不見,二郎有如此出息。只是可惜了他,有我這樣一個哥哥,背後豈能沒有議論?」
說完,坐在竹榻上,看著窗外怔怔地出神。是啊,自己知道,很多人也知道,自己是力戰不敵被俘的,並沒有叛國,沒有什麼對不起朝廷的地方。但那有什麼用呢?在別人的眼裡,自己終究是個陷於敵國的將領,是被人瞧不起的。
七十多了,生與死,對自己沒有那麼重要了。父親常年遊宦在外,這個弟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直到他會跑會鬧,自己才中了進士出外為官。難得他這麼有出息,未來的前途不可以限量,豈能因為有自己這個帶著污點的哥哥而受牽連。
最後見上一面,劉平心事已了,這世上再無牽掛。
世間最艱難的莫過於一死,最容易的也無非是一個死字,生無可戀,死也就不可怖。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劉平搭了一條布帶到屋樑上,向南面遙拜:「我以三路之帥,統大軍與賊戰於三川口。自問盡忠盡節,並無辱沒祖宗之處。然而,為將為帥,不能破賊已是死罪,沒身於賊不能盡節,終究是有負朝廷。如果就此埋骨異鄉,也便罷了,別人無非就當我死在了三川口。今日王師北來,賊酋俯身問斬,我卻再無面目見中原父老。於我,惟有一死明志。於祖宗,惟有一死,才能不讓二朗受我拖累。」
說到這裡,跪到地上,向南叩了三個響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自當愛惜。只是如今我有不得不死之理,只能如此。祖宗有靈,恕我之罪!」
說完,就踩到竹榻上,把腦袋套進了結好的布帶之中。
第287章 大丈夫要有擔當!
劉平睜開眼睛,就聽到有人喊:「好了,好了,太尉活過來了!」
坐在床邊的劉兼濟長出了一口氣,把腦袋埋在了劉平的手裡。
徐平和吳遵路走上前,看了看劉平的樣子,問軍醫:「劉太尉真地無礙了?」
得到了軍醫肯定的回答,徐平看劉平的神色極是難堪,對劉兼濟道:「寶臣,你先與其他人出去,我和吳經略有話要與太尉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