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就是自己人,不要問從哪裡來,原來是什麼樣的身份。政權所要做的就是公平公正地施政,不要想著從人群里找一部分人來支持自己。找到了自己人,同時也就劃分出了敵人。又有自己人,又有敵人,那就只能成為戰區,離心離德。
邕諒路形成的這種氛圍,不只是保證了境內之民對朝廷的向心力,也讓周圍的地方心生羨慕。只要時機成熟,向周圍擴張沒有太大阻力,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
軍隊的戰鬥力就是這樣來的。軍人從百姓中出來,前方作戰保證了後方的安全,得到了人民的擁護,從而形成一種良性的循環。只要一直保持這種良性互動交流,具體的軍事制度就不那麼重要,軍與民的交流中,制度自然而然地會建立起來。
不管是軍隊還是官府,包括各種官營的經濟組織,與人民的交流中,獲得的向心力和支持是發展的源泉。各種各樣的短板,都會在這種交流互動中補齊。軍隊和官府時時注意在人民中的地位和形象,主動改善,制度就立起來,戰鬥力也就形成了。保證這種交流互動通暢,得到人民的支持,各種改革就順理成章,而不是動不動天下動盪。
不管是什麼樣的制度和體系,都無法保證集體的健康發展。認為一種制度就可以讓天下太平,那只是目光短淺。看見了太陽升起就認為世間從此充滿光明,不會改變,而沒有認識到太陽只是在天空划過,終會落下山去,黑夜總會到來。
蔗糖務的人們,在這十幾年中,形成了強大的凝聚力,建立起了無比的信心,堅信世間沒有他們戰勝不了的困難,沒有打不敗的敵人。遙遠北方的党項人,在他們看來根本沒有什麼了不起,通判官人帶著他們,一樣可以戰而勝之。
余知縣知道百姓的相法,這不是盲目的自信,不是愚昧。遇到新的情況,他們會認識到面對的困難,會群策群力想辦法,會主動地去解決問題,党項人確實沒有什麼可怕。
讓眾人安靜下來,余知縣道:「非是昭文相公不欲讓大家去,實在相距太遠。党項離這裡數萬里之遙,走到那裡就要數年的時間,如何使得?天下之大,我們邕諒路不過是一角而已,其他地方的人更多,更加富庶,他們一樣是能打得了仗的。」
眾人大笑,高高興興地飲酒。
余知縣又道:「這個忠佐司,便就是昭文相公剿滅党項叛賊之後,依著相公在西北的練兵之去,用來教習將校的。從那裡幾年之後出來,便就在軍中為將為校,立得軍功,就可封侯拜相。進士們拿筆取出身,治天下取功名,忠佐司的將校以刀槍搏功名而已。」
邕諒路這裡的看法跟內地不同,馬上取功名很正常,如今周圍的大小官員,很多就是在跟交趾一戰中提起來的。最近幾年,有不少調到了內地為官,一樣光宗耀祖。
聽了這話,鄉親們一起向林業夫妻道喜。角落裡抱著孩子的巧娘也笑了起來,總算知道丈夫留在京城是幹什麼了。從小讀書,說是考進士,結果考了幾次不中。還好這一帶經濟寬裕,一直供著鐵錘幾個人讀下去,現在終於有了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