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季節點集兵馬,足以讓契丹傷筋動骨。兵可以使用遊牧部落的兵,遊牧部落的青壯一旦點集起來,剩下的老弱婦孺能不能準備好秋後的物資,就難說得很。數十萬大軍進入山前幾州,當地必然要徵發徭役,運草運糧,要耽誤了秋後農事。
禁軍是常備軍,前幾年整理過後,後勤也不再依賴地方。數十萬禁軍聚集河北,對當地農事影響不大。仗打不起來,當地百姓該種地種地,該放牧放牧,這是宋朝對契丹綜合國力的壓制。雙方對峙,就是用這種辦法消耗契丹的國力。
正是因為知道北巡的意義,趙禎雖然心中不願,最多也只是抱怨幾句,說不出反對的話來。疲兵之計,這就是擺在明面上的陽謀,契丹不得不應對。
喝了幾巡酒,趙禎道:「下一次駐紮韋城,離著澶州就不遠了。大軍已經開拔,契丹必然應對,想必已經點集兵馬。快與慢,不差這一兩日,我們在這裡多住幾日。對了,這附近有什麼名勝,明日去遊覽一番。」
杜衍道:「長垣縣過去就是蒲城驛,是子路治蒲之地,所謂三善之邑也。其地有子路祠,於今已有千年。陛下要訪名勝,還是明日平明起程,到蒲城歇下才好。」
趙禎稱善,他就是想在一個地方歇兩天,具體是哪裡倒不在意。趙禎長在深宮,平日很少運動,馬都少騎。這幾天都在馬上顛簸,有些熬不住了。
不常騎馬的人,騎幾十里路還能支撐,這樣連續幾天可就扛不住。此次是帶著大軍出巡,不能乘輦,要按軍中規矩行事,趙禎還沒有吃過這種苦。
提起蒲城,趙禎道:「子路治蒲,問於孔子。子曰,恭而敬,寬而正,愛而恕,溫而斷,以此四端治事則邑治。此四端,何謂也?」
徐平道:「恭、寬、愛、溫,發於心。敬、正、恕、斷,見於行。此孔子以當時蒲地之事,教子路也。為政當因地制宜,因時制宜,時移事易,自然不同。」
眾人一時無聊,君臣探討起孔子說的這四句話的具體含義。恭而敬,可以攝勇,恭倒未必是心,敬也未必是行,徐平只是籠統而言。對於豪強,不以武制武,而是恭敬待之以服其心。這是因為子路自己就是個猛夫,如果換一個人來,這樣做就不合適了。
這一點倒是可以借用到宋朝現在跟契丹的關係,自己強大了,就可以跟對手講禮貌談規矩。現在的折騰,不過是讓契丹明白宋朝軍力已經強大起的事實,折騰過了,才好談接下來的規矩。不讓契丹明白這一點,什麼規矩都是白講,恭敬是拋媚眼給瞎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