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六符茫然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實在搞不清楚徐平的道理是什麼。憑什麼宋朝布署了大軍,契丹就要相應布防,不然打過去天經地義。兩國交往只有打仗?
沉默了一會,劉六符才道:「在下實不敢苟同相公之言。若是一國布了重兵,另一國必以重兵布防,不然就只有交戰一途。相公若是如此以為,則大宋周邊之國,除了本朝再沒有一國能與你們相抗,豈不是要打遍周邊?可天下小國何其多,不聞大宋征伐。」
「小國雖多,可沒有任何一國,在本朝內平叛亂之時,挾勢來要錢要地!學士,你可記得我帶兵在西北平亂的時候,你與蕭大王來訪,要怎麼改誓約嗎?」
兩國為什麼鬧到現在這種局面,契丹人心裡沒點逼數嗎?不是他們乘宋朝與党項作戰的時候,要加歲幣,還要河北路關南之地,怎麼會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他們胡來,宋朝滅了党項之後,都不知道怎麼取消歲幣。禍是自己闖出來的,現在來講和平?
提起舊事,劉六符再無話可說。當時契丹上上下下,都覺得不趁宋軍用兵西北,從中取些好處對不起自己。興沖沖地派了使節南下,一要增加歲幣,二要當年周世宗所取關南之地。結果連宋朝皇帝都沒有見到,党項就被滅了,還丟了西北數州。
現在別說增加歲幣,一文錢宋朝都不會給了,當年的澶州誓約完全作廢。關南之地也別想要回來,宋朝得了幾州尚不滿足,還要逐步向北蠶食。
劉六符拱手:「當日委實是本朝不義,只是並非欲對南朝落井下石,而是因本朝與党項有甥舅之義,真心欲勸和兩國——」
徐平擺手:「學士千萬別這麼說,党項是本朝舊地,元昊僭越,何來兩國?南北為兄弟之邦,與党項哪裡來的甥舅?肆意插手南朝國政,已失大義,再提增幣割地,豈非禽獸所為?北朝失信失義,今日之局是你們一手造成,自然要擔責任!大丈夫立於天地間,行得端坐得正,才可以談義!契丹這兩年所作所為,可沒有這個資格!」
劉六符張了張嘴,終於說不出什麼來。党項那裡確實本來是宋朝之地,趙繼遷叛宋之後,契丹出了牽制宋朝的目的,進行包庇扶持。打不過你的時候,你渾身都是道理,現在打過你了,以前吃進去的要加倍吐出來。
隨著軍制改革,宋朝的軍費已經降低了,財政增加,軍費在整個財政中占的比例下降更大。以前每年財政收入的七八成用於軍費,現在只有不足三成。養八十萬禁軍,雖然依舊是宋朝的巨大負擔,但與以前比起來現在輕鬆自如。每年再不多花錢,讓這些禁軍運動運動,宋朝的官員還渾身難受。特別是呂夷簡這一代的老臣,以前當政的時候為了養軍殫精竭慮,費盡了心機,現在朝廷手中有餘錢不花在軍事上就覺得心裡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