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兩個年輕人走開,黃金彪向前湊了湊,小聲道:「相公,小的一事相求,不知——」
徐平笑道:「有話就直說,在我這裡,鬼鬼祟祟做什麼!」
黃金彪尷尬地笑了笑,道:「前幾年我跑高麗國的海路,賺了些錢財。最近一兩年做這生意的人多起來,特別閩浙一帶的海商北來,這生意越發難做了。」
徐平道:「怎麼個難做法?只要正經做生意,別人能賺錢,你不一樣能賺錢?」
黃金彪搖頭:「閩浙海商都結會社,抱團在一起,如何做得過他們?以前從高麗國販運貨物,熟識的那些商家,都是賣了貨之後下次再給他們結錢。現在閩浙海商來了,都是現錢買貨,我們這些人便被冷落。這只是一端,似這等事,數不勝數。從買貨,到回到大宋之後賣貨,處處都受他們排擠。一般商人,手中有了錢財,往往都是添置財貨,置辦各種產業,誰會在手裡留著許多現錢?閩浙人來了,我的生意做下去,只好借貸。只是京東路的銀行,不肯貸給我們,是以難辦。相公通融一下,左右我是有財貨抵押作保,又不是白手從銀行貸錢。東西兩京就可以貸得,京東路憑什麼不可以?」
「有這等事?」徐平倒沒想到。各地的銀行受當地官府的經濟政策限制,不是什麼都可以貸款。這不針對特定人群,是針對某些行業,即當地官府經濟政策中的勸和抑。京東路不向海商貸錢,肯定有自己的考慮,是抑某些行業或者某些勢力。
想了一會,徐平問黃金彪:「閩浙海商一樣有錢置辦產業,他們的現錢又從哪裡來?」
「賒來的唄。」黃金彪連連搖頭,「我們是從高麗人那裡賒貨,有他們給現錢,高麗人便慢慢與他們做生意的多。他們的現錢,是結了會社,從本土要賣貨物的商人手中先賒了過來。貨物到了,買他們貨物的商人再把餘款補齊。京東路則無此風俗,莫說是我一個外人,其本地人也無法如此做生意,是以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