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瀾道:“他們背後有大魚。”
大魚?
林重陽下意識地想到了那幾個拐子,又想到了拱月山莊以及山莊的主人泰安寧家。
從那裡摸到了邪教據點,居然還不是幕後黑手,還有大魚?
“真空老祖?”
“知道唐聰就能抓到彭羅祖和唐真兒,他們算不上大魚。”更何況這真空教目前只是傳授教義,並沒有煽動造反的跡象,所以犯不上讓他費力氣。
這種事qíng怕的是一直不了解,然後突然爆發動亂,打個措手不及。既然現在掌握了他們的動向,自然會派地方錦衣衛隨時監視,一旦有什麼異常隨時都可以發兵剿滅,不足為懼。
林重陽道:“既然真空老祖不是大魚,那我帶家母離開,跟世兄的大魚有什麼gān系?”
沈君瀾道:“因為我懷疑他們和大魚有暗中勾結,只是沒有證據。現在你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了令堂,難道他們不會懷疑是什麼勢力幫忙嗎?”
反正只要他們懷疑是官府,那就算是打糙驚蛇。
林重陽道:“可家母身處險地,片刻不能耽擱。”
沈君瀾道:“你放心,我會派人暗中守護令堂的,必然不令她受傷害。”
林重陽想了想,道:“現在能否去看看?”
沈君瀾示意他跟上。
王柳芽住在蘇家大院的一處普通偏院,同住的還有青雲庵的幾個尼姑,院子裡堆放著不少雜物,王柳芽自己住東間。
回到房中王柳芽洗漱以後就關門上炕,然後剪了剪燈花,讓油燈更亮一些,再從手箱裡拿出一沓子病例,開始接著之前的記錄。
這些年自從跟著靜雲大師學醫看病以後,每看過一次病,她都習慣xing地記錄下來,這六年多下來,已經積攢了好幾箱子。
這一次靜空說有急診,她二話不說就跟著靜慧過來,原本急診以後就想回去,結果又有各種聚會,說是集體問診,因為是青雲庵的師父說的,她也不好拒絕,暫時就住下來。
之前她都是待在院裡給人看病,今夜還是第一次去參加那樣的集會,看著周圍的人對真空老祖那麼狂熱信任,王柳芽覺得有些慌,說不上來慌什麼,反正就是心裡發虛。
這種感覺在其他人跟自己宣揚真空教教義的時候,就會更加明顯,所以她下意識地就會想離得遠一點,不想和他們太近。
識字讀書以後,雖然讀的多半是佛經和醫書,很少看讀書人常讀的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可聽了真空教的教義以後,她還是覺得內心排斥。
真空老祖說信者回真空家鄉,不信則永墮無間地獄,這分明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言辭。
尤其找她看病的那些婦人,有一些分明就是不愛惜身體,再加上今夜所見所聞,男女一起集會毫不避諱,那些護法對婦人們動手動腳,而那些婦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讓她尤其難以接受。
所謂的不避男女,同為兄弟姐妹,一同接收老祖教誨,難道就是這樣肆無忌憚宣yín?
雖然也必須承認他們有好的方面,幫婦人看病、安撫她們的痛苦、引導大家團結,都是好事。只是這種好事,在王柳芽看來,卻不足以抵消那些不好,並且既然宣揚得那麼好,那就該杜絕這種不好才行。
觀世音菩薩也只是度化世人、救苦救難,卻絕對不會說不信佛就永墮地獄。
寫完了醫案,她忍不住就將今夜聽來的那些真空教教義給寫出來,正寫著就聽見門外傳來靜慧的聲音。
“王居士,還沒安歇?”
王柳芽忙收起來,道:“把醫案記錄下來,這就睡了。”
靜慧笑道:“既然王居士還沒歇息,那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講。”
王柳芽便開了門請她入內,又給她倒水,靜慧擺手拒絕。
靜慧默默地打量了她一眼,十年了,自己還記得當初那個初來的小姑娘,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戰戰兢兢,卻又有著別人沒有的倔qiáng和勇敢,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這種感覺讓靜雲師兄非常欣賞她,主動援手並保護、教導她。十年後,她就長成了眼前這個穩重內斂,沉靜嫻雅得如同大家閨秀一般的女子。
很多人都懷疑王居士和後院的那些豪門女子一樣,是被人送來靜修的,可其實她不過是一個貧苦農戶家的女兒。
現在她已經變成青雲庵很重要的人物,當初誰也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