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陽疑惑道:“一場只有一天,不是三天?”他一直以為初九初十十一三天為第一場,然後直到十七呢。
沈之儀不解道:“誰告訴你一場考三天?”
林重陽忙道:“是我想當然了,我一直以為初九入場準備一下,然後初十十一兩天寫七篇文章。”
沒想到只有一天,一天寫七篇!
天了嚕,這是要烤gān的節奏。
沈之儀笑了笑,“若是三天寫七篇文章,咱們山東布政司也不用每屆就七八十人,估計得翻番。所以,鄉試不只是看你文章做得好,還得做得快,半夜不睡覺入場,折騰大半天一個個迷迷瞪瞪,白天還要寫七篇文章,三支蠟燭燃盡就必須要jiāo卷,否則會被趕出去。現在知道鄉試有多厲害了吧,若是你能通過,那必然是神童中的神童,天下聞名。”
林重陽往炕上一倒,望著承塵,“突然有點後悔答應了。”
之前他為什麼不知道是一場一天,他一直以為一場三天考試的,還覺得三天寫七篇文章,他可以的,很輕鬆。
這一天還包括睡覺吃飯的時間……
沈之儀也不管他,繼續道:“鄉試雖然三場,但是從前些年開始就已經更重首場,只要第一場被錄取,後面兩場別犯忌諱、詞句通順就可以過。而首場又尤其重首卷,第一篇文章是一定要寫好的。”
林重陽道:“昏沉沉了大半宿,迷迷糊糊的,第一篇文章如何能寫好?是了,可以先最後一篇,狀態好的時候再寫第一篇。”
沈之儀笑道:“若是你對自己的文有把握,又能妥善安排捲紙,這是個好辦法。”他就是這樣做的。
林重陽腦子裡出現一個小林重陽,在一個狹窄的柜子狀的號房裡奮筆疾書,累得面huáng肌瘦、形容枯槁……他抬手捂住了臉,沉默了片刻,重新坐起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既然必須要吃,那長痛不如短痛。”
沈之儀贊道:“有這樣的jīng神才能必中,況且你有提前下場有很多優勢是別人沒的。”
林重陽苦笑,“居然還有優勢?”
沈之儀得意道:“自然,你現在歲數小,個子沒長開,就算不幸去了小號,也依然可以伸展自如,就算是席號,可能會下雨漏雨,你只要號頂一張,雨布一遮,再大的雨也淋不到你和捲紙的,那些過了十五歲的可就難熬。”
好吧,只要不是運氣太壞,抽到臭號就行,若是抽到臭號,還會被人詰難說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的果報,實在是讓人氣悶。
沈之儀繼續道:“七篇文章,《四書》義三道,經義四道,所選經義提前上報,《四書》按照朱子集注、《易》根據程傳主子本義,《書》要按照蔡氏傳及古註疏來,《詩》自然是朱子集注,《chūn秋》則是左氏、公羊等以及胡安國注,《禮記》如今單看陳澔集說,廢棄古註疏。”
鄉試內容比童生試多了很多,童生試的時候四書五經主要是背誦本書,然後看朱子集注、內容還是比較少的。
這些書其實林重陽已經早就看得爛熟,其他史記等各種史書、諸子百家、遊記散文等他看得也不老少,背書他並不犯愁,只是以前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不緊不慢。現在突然有一種高考來臨,自己還沒做好準備的感覺,不是出於自己的真心,就容易有點逆反心理,會下意識地牴觸。
林重陽敏感地覺得自己是不是要青chūn期、叛逆期了,否則以前自己熱衷的事qíng,現在怎麼會覺得煩呢。
沈之儀看著他,“要歇一下嗎?”
林重陽搖頭,“沈兄繼續,我聽著呢。”開小差吐槽也不耽誤他聽講,一心二用是他的特長。
“第二場要寫判五道,論一道,詔、誥、表內科一道,這些對你來說很好理解,我一講你就懂,主要是大明律要背熟。第三場經史時務策五道,其實就是第一問第二問,只要所答為所問,緊扣題目,對你來說也輕鬆。”
林重陽就知道他是給自己吃定心丸免得自己覺得壓力大害怕,他道:“沈兄,不如我們先從第三場開始學起,三天之後再學第二場。”
他只想先把這些考試內容的jīng髓搞懂,至於深化,他自己多看書、背文章、練習作文就可以。
其實很多東西沈老爺子都和他聊過,只不過沒有系統的當做考試的架勢來說,只要他知道了格式和套路,內容根本不是問題。
聽他三天便可以,沈之儀心下肅然起敬,當初自己跟著囧大先生,沒日沒夜,卻也沒有這般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