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此時的駙馬劉譽,玉冠歪斜,形容狼狽。
他靜靜地躺在雕花紅木的床榻上,直勾勾地看著掛在牆上的荷花圖。
那是兩朵亭亭玉立站在水中的荷花,鮮艷明亮,根莖相連。畫上還提了一首詩: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
色奪歌人臉,香亂舞衣風。名蓮自可念,況復兩心同。
畫下的桌上還擺著兩個赤紅色的玉雕,一個是靈芝形狀,一個是蝙蝠形象。寓意瑞草如意,流雲百福。
男子濃黑的髮絲擋住了他的眉眼,卻仍然看得到他唇邊的嘲諷。
繡著白鶴的銀絲流雲滾邊的靛色的華貴長袍被壓得皺皺的,被雨水打濕的部分已經騰干。
雖然身下鋪著華復繁美的雲羅綢緞,卻仍然讓他感到堅硬冰冷。
他想將一旁的錦被拉過來蓋在身上,遮去骨子裡透出的寒意。怎奈雙手依然被麻繩反綁著,無法動彈。
劉譽清瘦的身子開始瑟瑟發抖,連帶著眼皮也慢慢地耷拉下來,遮住了往日裡清俊聰慧的眼眸。
自那日被護衛壓回來,他已經如此兩天了。沒有水、沒有飯,甚至沒有見過其他活物,偶爾或許會有一個瘦小的影子,在門外偷看,不少片刻又會離開。
劉譽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被玩膩了的某個物件,或者是小狗,主人煩了厭了,就被隨隨便便遺棄在角落,讓他自生自滅了。
他是太餓了,又或許是太渴了,又或許是長時間被束縛著而血液不流通,才會頭腦發熱吧。
這時,門外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又來了,那個扒在門外偷看的小影子。
「吱——」門竟然被推開了。
順著房門被推開的縫隙,擠進來了一個粗布衣的小姑娘。
劉譽半睜著眼睛,有氣無力地看向這個逆著光走進的小影子,是個瘦弱的孩子。
他想問她,你是誰,你來做什麼,但是,他卻沒有力氣開口。
小女孩走進了些,仔細盯著劉譽看了看,似乎是在確認這床榻上的男人死絕了沒有。
見他好像還有氣,小女孩兒從懷裡掏出了半張餅,遞到劉譽唇邊,說:「吃吧。」
黑瘦的小手上滿是粗繭,手背上還有顆豆子大的紅痣。她聲音清脆,滿是孩童的天真。劉譽忍不住想,自己也曾經如此天真過麼?
小女孩又將手裡的半塊兒餅剝下了一角,再次遞過去,說:「快些吃吧,現在外邊沒人。」
見他還是不張口,她蠟黃的臉上滿是疑惑,問:「不餓嗎?」
她的目光落到了劉譽嘴唇乾裂的口子上,隨即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又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酒壺,將裡面淡得不能再淡的米酒一點一點地餵到他的口中。
米酒入口,立刻潤澤了劉譽的乾澀的喉嚨,「餅。」
「這兒呢!」小女娃立即笑著將剛剛撕下來的餅塞到他的嘴裡。
「你慢些吃,還有的。」
「酒。」
「哎!」
喝了些淡酒又吃了些東西,劉譽終於感覺自己恢復了些力氣。他勉強地抬了抬頭,看向面前的女娃,沙啞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丫丫。」
「為什麼會來這裡?」
「哦,我兩天前就看到你被關進來了,卻沒見到有人給你送東西。嗯我想著,你該不會餓死了吧,所以就過來瞅瞅。嘿嘿,好險,你還活著。」說完,她就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黃黃的牙齒。
若是以前,劉譽定會嫌棄地皺眉離開,不過此時他卻覺得,這孩子真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