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循道彌久,溫溫無所試。莫能己用。 此數語乃道出了孔子當時心事。 孔子曰 :“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 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 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 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 則庶人不議 。”(十六) 孔子曰 :“祿之去公室,五公矣。政逮於大夫, 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孫,微矣 。”(十六) 此引上一章,不啻統言春秋240年間之世變, 下一章專言魯公室與三家之升沉。孔子非於其間有私 憤好,亦非謂西周盛時周公所定種種禮制,此下皆當 一一恪遵不變。然而,此二百數十年來之往事,則已 昭昭在目。有道者如此,無道者如彼,吉凶禍福,判 若列眉。孔子特抱一番行道救世之心。苟遇可為,不 忍不出。其曰 :“吾其為東周”,則孔子心中早有一 番打算,早有一幅構圖,固非為維持周公之舊禮制於 不變不壞而已。然而孔子則終於不出,不得已而終已,
則其心事誠有難與人以共曉者。故亦不與弟子如子路 輩詳言之也。 公山之召,其事應在定公之八年,時孔子已年五 十。 孔子又曰: 吾五十而知天命。(二) 人當以行道為職,此屬天命。但天命人以行道, 而道有不行之時,此亦是天命。陽貨、公山弗擾皆欲 攀孔子出仕,而孔子終不出。若有可為之機,而終堅 拒不為。蓋知此輩皆不足與謀,枉尺直尋,終不可直。 孔子在五十前居家授徒,既已聲名洋溢,而孔子終於 堅貞自守,高蹈不仕。然此尚在孔子三十而立,四十 而不惑之階段。孔子五十以後,乃終於一出,其意態 若由消極一轉而為積極,實則並非如此。孔子三十以 後之家居授徒,早已是一種積極態度。所以若前後出 處有轉變,此乃孔子由不惑轉進到知天命,在己則學 養日深,而在人則更不易知。 孔子又曰: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一)
如其欲赴公山弗擾之召而子路不悅,孔子實難以 言辭披揭其內心之所蘊。吾道所在,既不能驟喻於吾 朋,則亦惟有循循善誘教人不倦之一法,夫亦何慢之 有。 疑辨六 亦有疑陽貨、公山弗擾之事者。疑陽貨不得為大 夫,疑公山弗擾並不以此年叛。但陽貨雖為季氏家臣, 亦得儕於大夫之位,此即見季氏之擅魯。公山弗擾在 當時雖無叛跡,而已有叛情,皆不必疑。
二、孔子為中都宰至為司空、司寇 史記孔子世家: 定公九年,陽虎奔於齊。其後,定公用孔子為中 都宰。一年,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寇。 魯國既經陽虎之亂,三家各有所憬悟,在此機緣 中,孔子遂得出仕。在魯君臣既有起用孔子之意,孔 子亦遂翩然而出。其時孔子年五十一。在一年之間而 升遷如此之速,則當時魯君與季氏其欲重用孔子之心 情亦可見矣。 疑辨七 孔子為中都宰,其事先見於檀弓,又見於孔子家 語。今傳家語乃王肅偽本,然司馬遷所見當是家語之 原本。既此三書同有此事,應無可疑。魯國國卿,季 氏為司徒,叔孫為司馬,孟孫為司空。孔子自中都宰 遷司空,亦見孔子家語,應為小司空,屬下大夫之職。 又遷司寇,韓詩外傳載其命辭曰 :“宋公之子,弗甫 何孫,魯孔邱,命爾為司寇,” 此是命卿之辭。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