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 :“魯今且郊、如致乎大夫, 則吾猶可以止 。” 桓子卒受齊婦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俎於大夫, 孔子遂行。 孔子主墮三都,不啻在魯國政壇上擲下一大炸彈, 其爆炸聲遠震四鄰。魯齊接壤,並在邊界上時起齟齬。 魯國政治有大改革,齊國自感不安。饋女樂,固是一 項政治陰謀。然季桓子對孔子之不信任,其主要關鍵 還是在孟氏之守成弗墮,又經公伯寮之讒譖,季氏不 免心生搖惑。受齊女樂,三日不朝,只是其內心衝突 與夫政治姿態轉變之表現。此是借因,非主因。齊歸 女樂在魯定公十二年之冬,正與魯圍成事先後同時。 若季桓子決心不變,則墮成一事尚可繼續努力。正因 季桓子自己變心,故再不理會圍成事,而姑借女樂之 來作逃避姿態。孔子猶不欲急去,且待春祭,由於不 送大夫祭肉,乃始行,此應在定公十三年。孔子自定 公九年出仕,至是已四年。其為大司寇已三年。 疑辨九 史記孔子世家又曰 :“孔子行,宿乎屯。師已送 曰 :‘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哥可夫。’ 歌曰: ‘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
哉游哉,維以卒歲。’ 師已反,桓子曰 :‘孔子亦何 言?’師已以實告。桓子喟然嘆曰 :‘夫子罪我,以 群婢也夫。’” 史記此節又見家語。孔子之歌, 與論 語公伯寮其如命何之語大不相似。豈公伯寮不如群婢, 天之大命,由群婢所掌握乎?孔子去魯在外十四年, 亦豈優哉游哉維以卒歲之謂乎?尤其於孔子墮三都之 主張不得貫徹一大關鍵反忽略了,使人轉移目光到齊 人所歸女樂上,大失歷史真情,不可不辨。孟子曰: “孔子為魯司寇,不用”,不特指女樂事,始為得之。
二、孔子適衛 子適衛,冉有僕。子曰 :“庶矣哉 !”冉有曰: “既庶矣,又何加焉 ?” 曰 :“富之 。”曰 :“既 富矣,又何加焉 ?”曰 :“教之 。”(十三) 魯衛接壤,又衛多君子,故孔子去魯即適衛,此 章正為初入衛時之辭。 子擊磬於衛。有荷蕢而過孔氏之門者,曰 :“有 心哉,擊磬乎 !”既而曰 :“鄙哉,氣..乎。莫已 知也, 斯已而矣。深則厲,淺則揭 。” 子曰 :“果 哉!末之難矣 。”(十四) 孔子初至衛,當是憑廛而居。閒日擊磬,有一擔 草器的隱者過其門外,聽磬聲而知孔子之心事。言人 莫已知,斯獨善其已即可。孔子嘆其果於忘世。是孔 子初在衛,雖未汲汲求出仕,然亦未嘗忘世可知。又 孔子學琴於師襄,師襄又稱擊磬襄。孔子擊磬,其亦 學之於襄乎?孔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在衛憑
居初定,即擊磬自遣。此皆在流亡羈旅之中而怡情音 樂一如平常,此見孔子之道德人生與藝術人生之融凝。 及其老,乃曰 :“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二)此 即其道德人生與藝術人生融凝合一所到達之最高境界 也。 子貢曰 :“有美玉於斯,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 沽諸 ?”子曰 :“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九) 子貢少孔子三十一歲,尚少顏洲一歲。孔子去魯 適衛,子貢年二十四。子貢乃衛人,殆是孔子適衛後 始從游。見孔子若無意於仕進,故有斯問。可證孔子 初至衛,未嘗即獲見於衛靈公。孔子抱道如懷玉,非 不欲沽,只待善賈。善賈猶言良賈,能識玉,時人誰 能識孔子?孔子亦僅待有意市玉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