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高度敏感的政治問題,邵雍一不打哈哈,二不扯人民政權萬萬年之類的空話,只是翻出兩冊書給他看。
來人本以為邵先生拿出的是《推背圖》或者其他什麼讖緯禁書呢,但看到書目,他卻傻了眼!邵雍出示給他的是《晉書》中晉懷帝、晉愍帝的帝紀和《五代史》中後晉出帝的帝紀。
晉懷帝、晉愍帝是西晉的末代皇帝。西晉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六月,匈奴人劉聰攻入洛陽(在郭璞的故事裡曾提到過)。晉懷帝被俘,並於建興元年(公元313年)被毒死。
懷帝死後,晉愍帝在長安繼位,改年號為“建興”。到建興四年(公元316 年),長安被圍,愍帝降於劉漢,在當年也為劉聰所殺。
後晉出帝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兒皇帝”石敬瑭的侄子,是後晉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皇帝。按輩份,後晉出帝成了“孫皇帝”。他實在忍不下這口氣,出兵伐遼,結果反被遼帝耶律德光所擒。遼帝倒也沒殺他,只是安排他在遼寧那疙瘩修理地球,接受勞動改造。直到大宋開國後,後晉出帝才病死。
來人對這個啞謎似的答案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仍咋舌不已,難道歷史真的會如此驚人的相似麼?而邵雍只能無可奈何地作了一首《左衽詩》,感慨歷史興亡變遷的循環往復:
自古御戎無上策,唯憑仁義是中原。
王師問罪固能道,天子蒙塵爭忍聞。
二晉亂亡成茂草,三君屈辱落陳編。
公閭延廣何人也,始信興邦亦一言。
古代漢人衣衽多右掩,左衽是胡人的習慣,因而左衽也借指被胡虜統治和奴役。天子蒙塵、三君屈辱的亂亡歷史讓宋人感慨不已。但不久後,歷史又將重演,再讓後人掩卷而嘆。
其實在宋太祖開國之初(建隆元年十一月甲子)即曾請邵雍的師祖陳摶占筮過國祚,得離卦之明夷卦(也有書說是明夷卦之離卦)。
離為火,主南方,對於中原王朝這是偏安之象。陳摶當時就告訴趙匡胤:“一百零九年後,南方有妖氣,用之必多事”,而“到了丙午年(靖康元年)大宋就極其危險了,有二位君王會罹禍!”
在晚年歲月里,邵雍迎來了一位重要的訪客。
這個人就是歐陽修的兒子歐陽棐。
熙寧初年,歐陽修還在參知政事(副宰相)任上時(後來他因為對新法有所批評抵制,而被趕出中央),曾讓兒子去洛陽探視姨媽(即王拱辰(宣徽)的夫人,歐陽修和王拱辰是連襟)。歐陽修早聞邵雍的大名,所以他叮囑兒子到洛陽時一定要去拜見邵老夫子。
這本來只是一次禮節性的拜訪,沒想到邵老夫子異常熱情。拉歐陽棐坐下後,老夫子就開始痛說革命家史,直講到日落西山紅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