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善易者不論易也!”管輅應聲而答。
真正懂易的人,易學已經融入了思維方式,又何必一定要尋章摘句呢。
何晏含笑而言:“真可謂是要言不煩啊!”
何晏對管輅卜筮之神妙早有耳聞,也很好奇,想請他算一卦,看看自己能不能位及三公?還要解一下夢:最近老夢到青蠅數十隻飛到鼻子上,驅之不去,不知何意?
(說句題外話,民俗認為念“赫赫陽陽,日出東方,斷絕惡夢,辟除不祥”的咒語,並東吸北呼,往復七遍,可禳解噩夢。日本人認為此咒文正是管輅所做。)
管輅沒有卜卦,就著這個夢說開去:“君侯您現在是位高權重,可感念您恩德的人少,畏懼您權勢的人多,您不覺得可怕嗎?就拿您的夢來講,鼻於面部是天中之山,為艮卦之象,高而不危,極為可貴。青蠅賤蟲,專嗜腐臭,集於此山之上,不值得您戒惕嗎?想想盈虧之數、盛衰之期,豈不是循環往復、變幻無常的。您還是遵循古代聖人的教化,謙虛謹慎、團結同志、裒多益寡、非禮勿履,然後三公可得、青蠅可驅。”
聽到這裡,鄧颺倍感失望。看來管輅並沒有傳說中那麼神乎,也就會講些人人可說的大道理而已。於是他不禁哼了一聲,說:“又是些老生常譚!”
沒想到管輅絲毫不顧忌這位紅得發紫的大人物,當即回了一句:“老生者見不生,常譚者見不譚!”
眼看快過年了,這話說得極晦氣。其實如果不是何晏客氣,管輅又豈肯繞這麼大的彎子婉言相勸。青蠅集面不就是說何晏已經是個死人了嘛!
何晏連忙打圓場:“咳,‘知幾其神乎’,古人以為難;交疏而吐其誠,今人以為難。今天先生與我初次見面,交情疏淺,但能坦誠布公、犯顏直諫,所言又有知幾之神,真可謂一面而盡二難。先生所說,我謹記於心,何日敢忘!今日天色已晚,等過好年,我們再相見。”
回到住處,管輅將此事告訴了在洛陽做官的舅舅夏大夫。
夏大夫很是教訓了管輅一番,說他年輕氣盛,初到京城,不知天高地厚,說話太直太沖。這何晏、鄧颺可是得罪得起的?別說你管輅不過一個酸秀才而已,就是前任吏部尚書盧毓,何晏因與之不和,抓住他手下人的一點小毛病,先收了他廷尉之印,然後再奏報。你說氣焰有多大?人家是貴戚,背後有曹大將軍撐腰!
聽完舅舅的責備,管輅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對死人說話,有什麼可怕的?”
舅舅勃然大怒,大罵管輅狂悖而去。
4.管輅18:高平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