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十年正月壬辰朔日,西北風起,發房屋,摧樹木,昏塵蔽天。
兩天後的甲午日,天子車駕赴高平陵謁陵,曹爽兄弟皆從行。
之前曹爽兄弟也曾數次一起出遊,大司農桓范曾勸諫說:“你們兄弟手握禁軍,總理萬機,不應一起出行,要有人留守。萬一有別有用心的壞人趁你們外出,關閉城門作亂,又如之奈何?”
曹爽眼睛一瞪,呵斥說:“誰敢?!”
雖說他嘴巴上很老,但也多留了一個心眼,從此再未兄弟一起外出。
但這次是畢竟是給曹家祖墳掃墓,高平陵離洛陽城僅九十里地,一天足夠來回,所以曹爽兄弟的警惕有所放鬆。
再說去年冬天,曹爽才讓李勝以出任荊州刺史辭行為名去探聽過司馬懿的虛實。老司馬已經病入膏肓,行將就木了,曹爽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有實力生事。
豈知裝病是司馬懿最擅長的戲份了。年輕時他就曾裝過風痹之症來騙曹操。所謂風痹之症,大約是下肢癱瘓,曹操派人晚上偷偷去捅他,司馬懿居然堅臥不動,那才真正叫為藝術獻身呢。作為老戲骨,晚年的司馬懿演技更是爐火純青、臻於化境,一場並不起眼的裝病戲,居然被他演繹得無比煽情。李勝直看得動情不已,回來不禁飈淚對曹爽說:“太傅患不可復濟,怎不令人愴然!”
車駕走遠之後,臥病在床的司馬懿突然一躍而起。長子司馬師已經會兵司馬門,更有其所養死士三千,突然一朝而集。大軍首先占據武庫,關閉城門,控制洛水浮橋。然後揮師入宮,奏請皇太后下懿旨解除曹爽、曹羲、曹訓的兵權。這郭太后被曹爽移居別宮,已是懷恨在心,此時當然敕令如奏。
眼見著勝利的天平開始向司馬懿一方傾斜,可倏忽間又出了一個大變數,桓范跑了!
4.管輅19:高平陵(下)
這桓范是沛郡人,乃曹家的老鄉。曹真在時,桓范在鄉黨中官職僅次於他。曹爽當政後,只把桓范當成鄉中宿老,敬重而不親近。所以司馬懿甫一起兵,就指名要召見桓范,欲以其為中領軍。桓範本已動心,但他兒子卻以為現在天子控制在曹爽手裡,勸桓范認清形勢,不如去高平陵。
此時局勢紛亂如麻、瞬息萬變,誰勝誰負還未可知,一旦站錯了隊就可能闔族盡滅。雖然司馬懿已經控制了洛陽,但他手中的兵力有限。而且所謂太后懿旨,嚴格講根本沒有合法性,因為在曹丕時代就有明令嚴禁後宮干政。曹操能挾漢獻帝以令諸侯,那曹爽是宗室子弟又有遺詔輔政,豈不能挾曹芳以令天下。
時間緊迫,不容多想,在兒子的催促下,桓范單騎突至平昌門。此時城門已閉,幸好守門者為故吏司藩,桓范矯稱有詔,賺開城門,向南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