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曄揮一揮手,王五隻得住了嘴,端著紅漆盤遠去。
院中皓月已升至當空,恰逢一片厚雲,迅速躲去了雲後,為整個人間投下一片欲說還休的扭捏薄紗。
他輕輕推開門,並不進去,只站在門檻外,低聲道:「出來看看月色……」
房裡的人不說話,過了許久,方緩緩出來,站在檐下,同他離了十萬八千里遠。
他想起在後院涼亭里,她初初醒來時的那一幕。
那時她失了偽裝,真情流露。
他歡喜的不成樣子。
他此前只從明珠口中推測出,她曾是喜歡他的。
然而她解毒醒來後,自始至終沒有親口說過她的心意。
他偶爾也迷茫,不知明珠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然而他六叔又說過,讓他遵從自己的心。
他轉頭望著她。
她此時正微微仰首,望著天上那一輪皓月,目光中滿是迷茫。
她穿著的是他留在此處的舊衣。很寬大,也很合襯。
她做男兒打扮時,穿他的衣裳,都很合襯。
幾月前,她同他簽下三年契書,她在酒樓里將他化成他三哥時,她因被人吐髒了衣裳,也曾穿著他的舊衣。
後來她似是極喜歡那身衣裳,被秋蘭改小後,曾穿過許久。
他那時還極恨她,恨里又摻雜著愛意。他站在書房裡,透過窗戶,每每看到她穿著他的舊衣進進出出,心裡的恨意就少了許多。
那像是他在環抱著她。
此時陣陣清風徐來,他緩緩行到她身側,牽起她的手,低聲道:「我一直在等你。」
貓兒立刻要甩開他手。
然而他牽的雖輕,卻極穩,她掙脫不得,只得停了掙扎,冷冷望著他:
「等我什麼?等我出手暗害你嗎?
你瞧,我可是勞什子鳳翼族的聖女,要以推翻楚家江山為己任呢!」
他心下難受,只輕輕搖頭:
「我知道,你從未害過我。
非但未害過我,還多次出手相助。我才能有機會進入大營,豐滿羽翼,在宮變中立了大功。
才能有實力同三哥正面競爭。
才終於能立於人前,做我自己。」
她譏誚道:「你還真是做了好大一番分析,才終於得出這樣的結論呢。」
他無地自容,只等穩了心緒,方道:
「我此前說我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互相掩護,並非我喜歡你。
現下我不想再欺騙自己,也不想再欺騙你。我中意你,只中意你,從頭到尾,從未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