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等著她主動提起柳太醫,提起玉匙之事。
如若她不說,他就只能等。
時值夏暮,人人皆單衣。
她歪倒在他腿上,領口微微敞開,那隻被紅繩所系的玉匙便從衣領滑出,正正挨著他腿面。
只從晦暗光影望去,她頸子上的玉匙已同他手上的那一個,有著八成相似。
同樣的白玉所造,相似的大小。
除了他這隻才從人皮肉里剜出來,還有一股淡淡血腥之氣。
只是,莫愁為何要將如此一隻玉匙藏進皮肉里?這倒有些意思。
他將玉匙收進袖袋,低聲向隨喜施令:
「若這玉匙是三哥的東西,形勢卻有些妙。傳令下去,好好逼供,但不能讓莫愁死。
本王倒要看看,三哥和莫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相愛相殺。」
山路過了平坦之處,略略有些崎嶇。
待顛簸過兩回,貓兒極低聲的嘆了口氣。
蕭定曄垂目,見她雙眼惺忪,便一下一下撫著她面頰,低聲問道:「可睡醒了?」
她坐起身子,撩開帘子往外望去,立時睜大眼睛,吃驚道:「怎地上了山?不是說要去吃西湖醋魚?」
他含笑道:「在山頂上吃魚,景致一流。」
貓兒聞言,乾笑道:「你們城裡人,真會玩。吃條魚,還講究情調。我們鄉下人,蹲在牆根就能吸溜一碗飯。」
他被逗的一笑,學著她的口吻道:「你們婦人家,能使出百般耐性,將瓶瓶罐罐里的膏膏粉粉往臉上塗抹。我們糙漢子,晨起搓了眼屎,就又能頂一天。」
她哈哈笑過,探手去他面上摩挲,嘆息道:
「你是我妝品大王的漢子,面上皮膚卻被風吹日曬的不像樣,十分有損我的商譽。
等回去宮裡,本大王得好好為你保養,讓小姑娘見到你,一顆心撲通撲通停不下來。這樣我才有面子。」
她徹底醒了瞌睡,借著外間光線瞧過,見他一臉憔悴之樣,想起他白日在營里受累,夜裡在宮裡受累,心中不禁有些心疼,摟著他頸子道:
「你可要小睡?你靠著我歇息一會,等上了山,我喚醒你。」
他便躺在長座上,以她腿為枕,並不閉眼,只牽著她一隻手同她說話。
「我五歲上,宮裡來了位大師。那時大哥將將到了對女子好奇的年齡,跑去算姻緣。
我們幾個小屁孩,自然要跟去。一個個不知要問什麼,便同大哥一樣,都問了姻緣。」
她好奇問道:「大師如何說?你姻緣如何?」
他倏地一笑,續道:
「大師當時為旁的幾位哥哥算出的姻緣,到現下有了印證,倒也大差不差。
可大師當年算到我頭上,卻掐爛了手指,都未算出個所以然來。
幾位哥哥當即嘲笑大師,引得那大師吐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