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開始藥種就發了芽,淺綠嫩芽仿佛細針,一夜之間就露了頭。
嫩芽整整齊齊擺放,其中只有最邊上一小塊東倒西歪……
不對,大大的不對。
郎中惜藥如命,每日都要查看,怎會任由藥苗長歪。
他的目光順著那處歪苗移動……小藥田邊上就是菜窖,菜窖木蓋如平日鋪蓋著窖洞,旁邊是一塊大石……
他的心忽的一突。
不該如此,他近日跟著農人學農活,知道家家戶戶的菜窖最上面一定壓著大石,謹防青黃不接時,自家囤菜被輕易偷走……
大石應該壓在木蓋上,而不是聳立在邊上。
他的心咚咚直跳,悄無聲息跪趴在窖蓋上。
周遭是雞鳴狗叫的田園之聲,遠處傳來村婦大罵自家漢子的撒潑聲。空氣里還有蝶飛蜂鳴……
他閉上眼,極力刨開外在干擾,將所有注意力投射進菜窖……
瓮瓮瓮,瓮瓮瓮,斷斷續續說話聲透過窖蓋上的透氣小洞,向外間傳達著微弱的訊息。
他的心立刻洶湧波濤。
裡面有活人!
菜窖里,貓兒長時間的趴伏,喘氣艱難,語聲已極低弱。
她偽裝成被郎中早逝的妻子鬼魂上身,耐著性子諄諄善誘:
「……你我夫妻一體,你造殺孽,我便要在陰間受罰。
你掛念了我二十年,我何嘗不是。我放棄了一次又一次的輪迴機會,便是想等你……女兒也在等你……」
郎中淚流滿面,癱坐在地上喃喃道:「你等我……我現下就來……我殺了她,將藥帶去陰間治你……」
他一把抓起身畔匕首,揚手刺下……
「蹦」的一聲,灰塵四揚。
菜窖人影晃動,青年如天神一般現身。
「噹啷」一聲響,是匕首落地之聲。
血珠子濺落在地,一瞬間便被泥土吸吮而盡。
一柄軟劍穿肩而過,將郎中牢牢釘在了菜窖地上……
***
院門洞開,房門緊掩。
被綁在椅上的郎中咻咻喘著氣,全身已被鮮血浸透。
炕邊,蕭定曄背人而立,挖了一坨膏藥,厚厚覆在貓兒背上刀傷處。
原本這膏藥有何作用,外人並不清楚。
現下幾人都已知,這膏藥中含著什麼「麒麟腿」,對常人藥效只是普通,對貓兒卻是治傷良藥。
傷口並未傷筋動骨,卻不算淺。膏藥滲進傷處,貓兒額上立刻浮上一層冷汗。
蕭定曄為她掩好衣裳,倏地轉身,人還未上前,軟劍已如蟒鞭一般抽向椅上郎中。
郎中「啊」的一聲痛呼,全身開始發顫。
蕭定曄再一甩軟劍,那軟劍倏地捲住了郎中頸子。重重一用力,郎中原本蒼白的面上立刻漲紅,雙目猛突,須臾間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