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曄兒,你再遲疑下去,母后、祖母、你父皇皆要命喪泰王之手,你可要行不忠不孝之事?」
「皇上,山河、子民、權勢,只要您坐上龍椅,就全歸您。您切莫意氣用事,誤了大事!」
「五弟,她受盡千辛萬苦陪你到了最後,你忍心獨登大寶,而不顧她的死活?」
千言萬語,萬語千言……所有不相干和相干的人,全在對他講著道理。
他在這些聲音里一條一條尋找,撥開了多少干擾,終於聽到一把細若遊絲的聲音。
那聲音再不復往日的生機勃勃,仿佛已到了生命的盡頭,斷斷續續、有一下沒一下的道:
「我要走了……我本非此世間人……我的父母雙親……在等我回去……第三聲鐘聲就要敲響,你快去登基……」
他的心陡的扭曲在一起,和腦中的劇痛相互呼應,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拔腿便要往懸崖邊跑。
那些聲音依然在身後不停歇的喚他:
「曄兒,莫讓母后死……」
「曄兒,莫讓皇祖母死……」
「曄兒,莫讓父皇死……」
對面的泰王笑的越加猙獰:「快啊,你再慢一些,你心上之人立刻要死於非命!」
成百上千的朝臣如洪水一般向他湧來,要阻攔他的去路。
他昏昏沉沉,整個人仿佛被一分為二。
一半站在龍椅邊上,要靠登基護著親人。
一半牽掛著一個人,那個人此時被綁在高處,雖與他沒有任何親緣,卻早已經同他成為一體。
他想著,來得及的。
他先救下她,再登基,依然能護住親人,來得及的。
他一提氣,一躍而起,掠過群臣,落在懸崖邊上。
滔滔血水奔騰不息,阻隔著他和她。
她在對岸的高處搖搖欲墜,眼睛一眨,流下血淚。
他再提氣想要躍去懸崖對岸,周遭卻連番喧譁,繼而傳來幾聲哀呼。
他匍一轉頭,腳下頓時踉蹌難立。
原本在他對岸的泰王,此時已站在龍椅邊上,一隻手捏住他母后的頸子,惡狠狠道:
「兒臣送你進河裡,你來瞧瞧,你懷胎十一月的乖兒子,到底會救誰?」
一邊是搖搖欲墜的貓兒,一邊是他母親。
遠處敲鐘的兵卒已高舉鍾錘。
第三聲,只要第三聲鐘聲響起,他若未坐上龍椅,泰王便會取而代之,繼而殺盡他想要護住之人。
他心中連番劇痛,倏地從身邊護衛手中奪下弓箭。
彎弓搭箭,一氣呵成。手鬆箭出,如閃電一般往前飛去,直刺泰王。
兩處懸崖同時傳來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