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曄卻輕笑一聲:「這位徒兒,甚得我意,我必得親自教導。」
待外間重新回歸寂靜後,夫妻二人已醒了瞌睡,貓兒方問道:「營救鐵匠之事,你可要親自去?」
殷人離搖搖頭:
「此等場合,該有的氣勢必須要有。沒有皇子親自帥兵去救臣子岳丈之事,八竿子打不著,倒顯得本王太過巴結他。
我不會去,殷大人也不會去,沒有一介知府消失兩三月的道理。」
貓兒便枕去他心口:「阿彌陀佛,幸虧你不跟著去。」
他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夫君現下是有家室之人,做事怎會像愣頭小子一般冒失。你以為我還是十四五歲時?便是十四五,我也不像殷家大郎一般天真。」
他口中雖如此說,心中卻知道,他對殷小曼是懷著幾分羨慕的。
什麼樣出身的娃兒能品性純良,天真無邪卻又帶著些衝動任性?
自然是自小生活在有安全感的環境中,被父母仔細教養著,又一力回護著,才會既不闖大禍,又能一個勁兒的瞎折騰。
他那時倒也是一個勁兒的瞎折騰,可卻不是出自他真心。每日折騰結束,回了重曄宮時,縱然年少,卻也多多少少有些疲憊感。
殷小曼這娃兒,比他命好。
愛屋及烏,他也不好再將小曼他阿爹晾下去,一咕嚕爬起身,穿好裡衣穿中衣,穿好中衣穿夾襖。
等到貓兒也穿好了衣裳,他方上前打開了房門,探出腦袋先嘆了句「好大的雪啊」,再扭頭瞧見凍紅了鼻頭的殷人離,忙忙揉了揉眼睛,做出吃驚神色:
「殷大人從何時便等在此處的?半夜就來的?怎地不讓下人喚醒在下?」
守在門口的丫頭見開了門,急忙忙去招呼人往房中送熱水,侍候貴人洗漱。
殷人離望著眼前頗有些不像皇子的皇子,心道:「本官才不會半夜來等,想得美。」
面上卻微笑道:「王公子歇息的可好?」
他本是一句客套之言,不妨蕭定曄卻道:「不好,一點都不好。連住幾日牢房,在下倒習慣了睡牢里。匍一搬到高床軟枕上,哪哪都不舒服。」
殷人離面上的微笑便覺得持續不下去。
好在此時王妃替他解了圍。
王妃在房裡喚道:「死鬼,進來準備洗漱。」
蕭定曄忙忙「哎」了一聲,又同殷人離笑道:「大人見諒,還得再等一等。」出溜又縮回了腦袋。
蕭定曄站在雪地里,一時有些怔怔。
這還是昨夜裡鎮定自若、侃侃而談的皇子嗎?
那房裡的還是昨夜顯出幾分聰慧的王妃嗎?
死鬼,死鬼是個什麼叫法?
他不過才四十五,怎麼覺著已經跟不上這個世道了?
再過了一陣,他已連抹幾把清鼻涕,打扮的人模狗樣的皇子精神奕奕從房裡出來,第一句問的卻是:「貴夫人可回了府?」
殷人離怔怔點頭:「回了,今兒一早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