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縣衙裡面毫無目的的狂奔,眼前像是走馬燈一樣播起了自己以前的故事。
他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憑著一腔應用應徵上了捕快的位置,原本捧著滿心的熱血想要為民服務,結果卻被現實澆了一盆冷水。
「你們啊,別整天總是異想天開,想著要去做一些為人民服務的事情。我可告訴你們,那些都是虛的,都是廢話。你們隔著前頭費心費力的,一個不留神可能還會把命也給丟了。可是我告訴你們,你們一心護著的百姓不會在乎你們的。尼曼要是幹活了,她們反而會變本加厲,要是不幹活了,她們說不準還會怎麼的捧著你們呢。」三年前依舊是那一個張縣令站在眾人的面前,雙手背在身後,挺著比現在小上一半的肚子在那邊悠悠的轉著,拼命給這一批新進來的年輕人洗刷思維。
「可是這些事情我們不做的話,不就沒有人做了嗎?難道我們身為捕快要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們陷入痛苦和危險之中?」捕快方強不記得了,像是在暗處有一位仍有同理心的同僚發了聲。
那張縣令瞟了那一處地方一眼,眼裡充滿了嘲諷和嘲笑的意味:「你們把你們當誰了,當作是天神了?以為什麼事情都必須你們來做,什麼事情沒了你們就不行,這不大不小的春陽縣沒了你們幾個捕快,就根本活不下去了?」
他這連環的追問讓這一批剛剛加入縣衙的年輕人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這裡的年輕人哪一個不是懷揣著夢想或者遠大抱負進來的,卻直接就收到了這種消息,這讓他們又如何去面對自己,如何再去看待自己的這一份事業。
那一個多年前的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捕快方強也確實記不大清楚了,因為那麼多年來,當年的熱情和希望都已經消散,更多的就是這些年混吃摸魚留下來的關於歲月和年少的脹氣。
可是在這些年裡,他唯一能夠堅持下去的,就是時不時能夠從韓捕頭那邊得到的半點希望。
韓捕頭那個人倒不是本地的,倒比他們這些渾水摸魚的更過分,是上頭派過來直接做的捕頭。他還記得那時候的眾人都為了能夠多一點點月銀結果在那邊爭著這個捕頭的位置。好傢夥,那上頭直接派了一個過來,那大傢伙巴不得的位置結果被一個空降兵給幹掉了,是個人都看他不順眼。
那一段時間,幾乎每一個人都在明里暗裡給韓捕頭使絆子,可到頭來,一個個都成了韓捕頭過命的兄弟。
要不是他方強性子窩囊,已經被這些年的事情磨成了這樣一副窩囊的樣子,再加上家裡還養著這麼一大家子人,他也想像當年那些兄弟一樣跟在韓捕頭那邊。倒不是說就一定能夠伸張正義,而是說起碼跟著一個不錯的頭頭,在夜深夢回覺得自己心虛的時候也能夠有點底氣。
而知道了張縣令想要對付韓捕頭的這件事,其實方強也在心裡害怕過和張縣令一同謀害韓捕頭會不會得到眾人的反噬,甚至說他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內心一震,根本不敢再去細想之後的事情。
他在回來的路上內心也是一陣恍惚,根本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韓捕頭,畢竟自己也承蒙對方照顧了這麼好幾年,若是自己知道這件事但是絲毫不告知對方的話,那自己豈不是一個白眼狼。但是如果自己告訴了對方,那就是背叛了張縣令,張縣令那一人的下作手段這些年來他也算是見識了不少,想了想也是自己有些無法承受的。
但是就在方強猶豫了這麼久的時候,他恰巧走到了那一個小樹林裡面,聽到了那些人關於「白眼狼」的意思,瞬間良心發現,越往回走,越是想起了自己少年時的樣子,更是想到了當年自己未完成的夢想。
「算了,我都窩囊了這麼多年,也應該要像一個男人一點,這種事情還不站出來,我還要窩囊到什麼時候呢?」方強苦笑了一聲,然後抬起頭,揮去眼中的茫然和無措,大步的往前走,走的便是韓捕頭的宅子的方向。
他方強,當了這麼多年的懦夫,今天就要做一個勇敢的告密者!
……
韓捕頭知道張縣令想要對付自己,但是沒想到對方竟然動手這麼快,知道自己手上的人根本比不過自己,竟然去求了張若予他們求合作,準備把自己一網打盡?這個死胖子,他當年就應該狠下心,早點搞死他,也省的那一個傢伙在現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添麻煩。
韓捕頭隱去自己眼中的戾氣和不耐,抬起頭一臉擔心和欣慰的看向了特地來告密的方強,一副關切的樣子也著實是讓方強暖了心窩。
「你就這樣過來了,萬一被張縣令發現了你跟我告密的事情,你到時候應該要如何收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