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七年起，錢謙益在得到柳如是應允下，多次冒著殺頭的危險趕赴金華，策反總兵馬進寶；此間，他又再次入獄，柳如是為營救他，幾乎散盡了家財。
多次的入獄，沒有讓錢謙益復明的心消退，但礙於年事已高，只能在柳如是的服侍下又度過了幾年。
第二十三章 柳如是與錢謙益 二
金秋十月的杭州西湖，水光瀲灩，山色空濛，朦朧間透著閒適含蓄之美，嫵媚迷人的秋風撫過遊人臉龐，留下一聲聲讚美嘆息之詞。
晴日嬌媚，素有美名的西湖美景呈現出一副成熟景象；這裡是文人墨客的天堂，他們都願意聚集於此煮酒泛舟、以文會友。
滿清入主中原的二十年內，所幸這裡沒有像嘉定一樣慘遭屠城，否則這幅讓人心神迷醉的山水畫，該是沒人來塗鴉了；但這裡也變得跟十八年前不一樣了，在清廷命令下，沿著西湖建起了一座旗營“城中城”，又稱滿城，裡面駐防的都是八旗兵。
這一年，錢謙益八十二歲，經歷人生四次大起大落的他如今已病入膏肓，但他仍然執意要柳如是攙扶著他，到這讓他們相知相識的地方來。
西湖里芙蓉畫舫中，白髮蒼蒼的錢謙益喘息著，從畫舫廳里到欄邊的幾步路也幾乎讓他堅持不住，旁邊的柳如是輕輕替他拍打著背，好讓他舒服些；岸邊有結伴來此的書生認出了他們，有人指著他們方向道：“諸位快看吶，畫舫上是‘頭皮癢’和‘水太涼’的錢牧齋！”這話引得岸邊不少學子鬨笑，但也有人為其出言道：“蒙叟先生乃是文壇領袖，豈是你這小小秀才能妄自菲薄的！”
牧齋和蒙叟，都是錢謙益的自號，岸邊書生們的議論聲，沒有讓飽受滄桑的他產生太多情緒，他用老邁男聲對身旁柳如是緩緩說道：“如是，我想聽你說說心裡話，你還怪我麼？”
柳如是也已經快五十歲，傾倒眾生的容顏在歲月流逝下不見了蹤影，但風韻還是存留著一些，引得岸邊不少後生駐足側目，只見她聞言回道：“這麼多年過去，我早已不怪你了，國讎家恨，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錢謙益看著波光粼粼湖水中映照出得自己，只見是鄒容滿面，前額剃光的影像，看了少許道：“你知道這麼多年，為夫過的並不快意，多少個日日夜夜裡，我都在悔恨當年降清之事，我時常想，若是那時我與你一起殉國了，只怕泉下都快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