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鴻道:「他怎麼了?」
李慶成:「別總問不合時宜的問題成不?」
唐鴻滿腦袋問號,李慶成隨口道:「那就張慕負責帶親兵保護我。這兩千人將在城破後歸入御林軍。去選人,暫定如此。」
「行軍路線按小舅畫的走,如果沒有臨時變動,我們或許會遭遇至少三次的突襲與騷擾戰,抵達下一個紮營點後再作安排,現在請各位將軍回去選兵。」
「每軍出五百人。」李慶成道。
眾將各換兵符散了。
營內剩張慕與李慶成二人,李慶成低頭看地圖,張慕看李慶成。
「殿下,你馬上就要當天子了。」張慕忽然開口道。
李慶成淡淡答:「你也馬上要當大將軍了,張慕成。」
張慕轉身走出營帳,李慶成心內忽然一陣空蕩蕩的滋味,片刻後李慶成出來,見唐鴻與張慕面對面站著,唐鴻交出一枚兵符,又有不少將士過來。
張慕:「都準備好了?」
唐鴻:「按你的吩咐做足了。」
張慕:「帶來我看看。」
唐鴻喝道:「傳鷹隊過來!」
那時間空地上腳步聲響不絕,近百兵士集隊奔來,井然有序。
李慶成道:「這些是什麼?」
張慕沒理他,唐鴻解釋道:「張慕去年秋季寫的信你不知道?」
李慶成蹙眉,十分茫然。
唐鴻道:「都聽好了!這位就是殿下!」
李慶成約略一掃,見空地上跪著的兵士有八隊,每隊十人,每人的肩膀都停著一隻黑鷹。
張慕與唐鴻錯身而過,走出空地,在方陣中巡視。
「那啞巴上次寫了封信,讓西川汀、葭兩城的什麼勞什子山莊……」唐鴻解釋道。
李慶成問:「鷹羽山莊?」
唐鴻點頭:「派了幾名江湖人,讓我選出合適的兒郎,到鷹巢嶺去抓鷹,帶回來後按著他寫的信熬鷹。再加以訓練,現下已可成軍鷹了。」
李慶成道:「就這麼些?」
唐鴻答:「得了九十七隻,熬死十七隻,熬不過去的將士都充作後備役,剩八十人供你驅策。」
張慕道:「都起來。」
士兵們整齊劃一起身,唐鴻把一本薄薄的兵冊交到李慶成手中,李慶成抬頭看這些士兵,竟是清一色身長八尺,只比張慕矮了半個頭,皮甲收拾得齊整。
背後挎長弓,腰間佩一把兩尺長的獵刀,胡茬颳得十分乾淨,五官英氣十足,
護肩只有右肩上的一塊厚皮甲,護腕則只有左腕上覆著環形的鷹爪擋,更刮出斑駁的白紋。
李慶成翻開兵冊,上有八十頁,每一頁上記載著一個人的名字,家世,這番挑選實是萬里挑一,赫然竟是西川及朔邊富商的世家子弟出身。
李慶成唏噓道:「都是……豪富大戶?你怎麼選來的?」
唐鴻答:「我照他的吩咐,貼出告示,徵求殿下親兵,必須是願意犧牲自己,為殿下赴湯蹈火,不皺一下眉頭的。參軍後,也會相應封賞,都將有爵位在身。」
李慶成見那名冊上有嫡有庶,便大致明白了,嫡子乃是商家出身,若博不到功名,自請前來當天子侍衛,也不失為一條不錯的出路。
於庶子,則更合情合理了。
「許他們封爵一事,倒是不錯。」李慶成自言自語道。
唐鴻說:「是我加進去的,倉促間怕招不到合適的人,不料一月內居然來了上千人,去掉不合適的,留下三百,其中又有些吃不得苦的,也趕了不少,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都是能騎射,能馭鷹,忠心絕無問題。」
李慶成遠遠站著,見張慕走過一輪,目光森寒,神情冷漠,開口道:「你們的家世我都看過。」
李慶成眉毛動了動,看著唐鴻,眼中現出揶揄的笑。
唐鴻道:「確實看過,那啞巴讓我派人帶回來的。」
李慶成道:「你去罷,這裡沒你的事了。」
張慕冷冷道:「都是殿下親筆勾選的,你們的名字,殿下也都記得了。」
李慶成站在張慕身後看他訓兵,只覺好玩得很。
張慕又道:「今天你們是殿下的兵,此生就得盡忠於殿下,無論殿下待你們如何,懂麼?!」
八十名兵士齊聲喝道:「懂!」
張慕又道:「若讓我發現誰有二心,咱們就一起死,我不怕殺人。」語氣沒有半分威脅之意,輕描淡寫,卻如刀鋒般銳利。
張慕又喝道:「跪!」
兵士動作整齊劃一,齊齊跪下。
張慕:「跪穩了!」
李慶成深吸一口氣:「這支隊喚什麼名字?」
張慕頭也不回,緩緩道:「請殿下賜名。」
李慶成道:「便喚鷹衛罷。」
張慕沉默一點頭,李慶成開口道:「功名之事先暫且不論,待得班師京城後,你們當知道這一年的鷹沒有白熬,你們的人,也沒有白熬。我先許你們一事,以後面聖時無需跪地,請罪、堂審、祭禮只需單膝行武跪便可。」
「除了見我之外的任何人,無論官職幾品,一律免去躬身禮,只抱拳即可。張將軍,這些人以後就交給你。」
夕陽中李慶成看不到他背光的表情,那一刻他有種錯覺,張慕似乎想將他抱在懷裡,低頭吻下來。
然而他們站了很久,張慕什麼也沒有做。
李慶成把左手搭在自己的右肩上,海東青便躍上他的護腕;李慶成又抬起手,按在張慕的肩頭,海東青扑打翅膀,躍了上去。
「你呢?」李慶成道:「鷹衛隊長?」
張慕:「全聽殿下吩咐。」
李慶成道:「讓你當個鷹奴如何?」
張慕淡淡道:「謝殿下封賞。」
張慕手指撮於唇中,猛地一鼓氣勁吹響,穿透力十足的哨聲亮起,鷹隊侍衛紛紛吹響頸前喚鷹哨,海東青帶著八十隻黑影遮沒了陽光,唰然盡數飛上天空。
鷹擊長空,展翅翱翔,伴著天際晚霞萬道,曠野千里,景象壯闊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