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懿無計可施,回到府內去見許凌雲,許凌雲在密室里睡了三天,也不要求出去走走,閉著眼躺著。
林懿將朝中之事說了個大概,許凌雲淡淡道:「知道了。」
林懿說:「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許凌雲說:「再等等罷,朕還沒想好。」
林懿已經隱隱感覺到許凌雲在耍他了,然而許凌雲什麼也不說,也沒有任何表示,林懿已暗暗生出了殺機,問道:「恕臣多嘴問一句,陛下……不想與太后母子相認了?」
許凌雲靜了。
林懿道:「陛下,太后可是陛下的親娘。」
許凌雲道:「太后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林懿道:「聽微臣愛女說,太后已派人下江州,前去追查真相,想將陛下接回京師。」
許凌雲苦笑,聽出了林懿的謊話,如果真想母子相認,又何必把鄭喜兒處死?太后所做的事是將錯就錯,她狠不下心追殺自己,也不敢廢李效立許凌雲,朝中若經此大變,不定連母子二人的命都保不住。
許凌雲悠然道:「先帝抄了我許家,當時她可一句話沒說。」
林懿道:「陛下此言大謬。先帝抄的是那不知好歹的許家,而非陛下的許家,光是私匿陛下一事,當年許參知就……死有餘辜。」
許凌雲道:「林閣老所言甚是,李效已知自己身世,當年是你親手下令抄的他家,就不怕他來日懷恨報復你?」
這一句出,林懿登時被震住了,暗道糟糕,當初竟未想到這層,就算當做若無其事將許凌雲殺了滅口,以後李效也定會因許家滅族之事翻舊帳,怎生是好?
許凌雲輕飄飄的一句話,馬上就把林懿逼到了絕路,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可走。
「你退下罷。」許凌雲道:「你的忠心,朕都明白,容朕再想想。」
翌日,朝中劍拔弩張,李效出乎意料地寡言,仍不置評判。
林懿散朝後又來了。
許凌雲起身道:「朕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想清楚了,不應辜負眾卿的一番忠心,更不能令我大虞李家絕了後。若不再做點什麼,聽之任之,只怕祖宗傳下來的基業,就要交給外人了。」
林懿如釋重負,忙伏地道:「陛下英明。」
許凌雲負手轉頭道:「但朕還有一事拿不定主意,江山被篡,你又如何確保此事一朝可成?」
林懿道:「微臣已作了兩手準備,此事非發動宮變不可,太后身邊已換上了微臣的人,唐傕將軍控制了西宮。」
「陛下只需與微臣選一日,待李效前去養心殿時,便以探望皇后為名入宮,我們可馬上制住整個西宮。困住李效與太后,一封密信詔令唐思進宮。」
「待得到了以後,陛下可與李效當面對質,陛下請看。」
林懿轉身出外,片刻後取來一封生辰紙,上頭按著許凌雲之母的手印,以及許凌雲的名字。
「怎麼得到的?」許凌雲不自覺地緊張道。
林懿:「那廝將這生辰紙帶了回宮,微臣的人偷出來的。」
許凌雲靜了片刻,林懿又道:「據說當年太后回宮時,並無生辰紙,先後也因此特地留了心。」
許凌雲蹙眉道:「先後命你去徹查的?是罷。所以你才籍這機會,整倒了許家,晉內閣大學士?」
林懿此刻只覺一個頭兩個大,這名被抱錯的皇帝怎這麼難伺候?疑心重重不說,心思更是順藤摸瓜,稍露了點線頭便一刻也不放過。
照這麼個下去,遲早身家老本都會被翻一次,林懿直至此時方認識到:這新皇不是任人糊弄的,只怕比李效還要麻煩得多。
「是。」林懿產生答道。
所幸許凌雲不再追問下去,只淡淡道:「此計甚妙,林懿,朕還知道一條秘密通路,是自護城河進入太液池的。」
「全靠唐傕,朕覺得終究行險,舉事那天,你可派一部分府上親兵,從水道進太液池,貼身保護朕。」
林懿大喜道:「全憑陛下吩咐。」
許凌雲又道:「禮部侍郎亭海生……」
林懿忙道:「亭侍郎是老臣門下。」
許凌雲微一笑道:「當年婉兒出嫁前,曾與亭海生相識?」
林懿微蹙眉,剎那間神情變幻,似是一直存在心中的某個疑雲,籍著許凌雲這句豁然開朗,正思忖要如何回答時,許凌雲又道:「你安排朕與亭海生見一面,朕有話與他說。」
「陛下。」林懿回過神道:「亭海生此人看似庸庸碌碌,實則……」
「不妨。」許凌雲道:「朕有主意,只隨便聊聊,不向他透露朕的身份。」
林懿仍在猶豫,許凌雲笑道:「去辦罷,不可拖延,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