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也很欣賞你,”顧淮南笑,“他可不只一次在我面前誇你。”
她好奇,“誇我什麼?”
“很多。”
“比如呢?”
“大致可以總結為,前途無量。”聲音不大,笑意盈盈。顧淮南說得言簡意賅。
“那你覺得呢?”分明不過是客套話,她有幾斤幾兩她自己難道會不清楚。程今夕歪頭,心下有些自嘲,喃喃輕語,“如果段從聽到他這樣誇我,大概錯愕地連大牙都笑掉了吧。”
天又飄起了細細的雨絲。窸窸窣窣的穿過樹葉,穿過指fèng。
顧淮南看了她一眼,既不解釋也不寬慰。緘默不語。
他知道程今夕並不需要答案。
即使,他從來就不是言辭銳利的人,而程今夕的身上有什麼故事,他也是僅憑直覺和觀察,卻也依舊能夠猜到三兩分。
可猜到又如何,這對顧淮南來說並不重要。每個人身上都會有這樣那樣,卻不願與別人分享的經歷。他一樣,程今夕也一樣。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濃重的好奇心去揣測人心的。
顧淮南一手撐開傘,轉身虛扶著程今夕的後背前行。兩人都不覺不妥,好似本就該如此。
黑色的雨傘偏過了她的頭頂,橘huáng的路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他們都走得很慢,亦步亦趨。
程今夕邊走著,邊低頭看著腳尖,好像在數著地上的小石子。快到路口的時候,她細聲細氣地說了句,“今天是九月十五,到處都是熱鬧,卻沒人記得是我的生日。”
囔囔的,小貓兒似的,似乎還有些委屈。
她胳膊時不時地撞到顧海南的胸膛,衣服很薄,相貼很近的距離很暖,卻又在快要感受到溫度的那一刻,分開。
這種感覺,匪夷所思。
連那種莫名想要汲取的溫暖,都長著匪夷所思的,看不清的面孔。
陌生,卻自然而然的。究竟是什麼?
顧淮南愣了愣,開口想要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最後只認真地說了句,“小橋,生日快樂。”
見他淺笑芝蘭玉樹,程今夕不爭氣地又有些晃神,不過也怪不得他,任誰有這種皮相都能將旁人迷得五迷三道。她要是有顧淮南一半好看,估計都恨不得求神拜佛謝祖宗了。
她撇嘴,“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隨便亂笑?”
“笑一笑十年少,看著年輕,大概是因為這個?”
還真是自戀呢。
顧海南見她一臉垂涎的傻樣,不由笑得愈發卓朗。胸口那一抹隱隱鈍痛逐漸消散,唯有一絲叫人不易察覺的裂痕鐫刻在幽深的瞳底。一望無垠。
心頭動了動,他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個jīng致的小盒子,遞到了程今夕的面前。
她詫異,“送給我的?”
見他點頭,程今夕牢牢盯著眼前幫著墨蘭綢帶的絳色絲絨小禮盒,更是傻眼。這廝莫不是未卜先知?
“顧淮南你不會是聖誕老人吧?”她傻氣的問,白瑩瑩的小臉透著少女瑩潤天真的光澤。“不過,今天好像也不是聖誕節。”
“巧合而已,先收起來,回去再看。”顧淮南說得輕快,也不多加解釋。每年的今天他都會準備一份禮物,這些年從未間斷。
當他得知程今夕今日生辰之時,卻是有些訝異,他未曾想過,她竟然會同雲笙同月同日生。
***
程今夕同顧海南一起用了晚餐,氣氛輕鬆而歡快。
沒想到這小城鎮居然還有西餐廳能將肋眼牛排做得如此地道,總廚特製的Rumcheesecake也甚合她的心意,濃郁芬芳,甜而不膩。
一不小心兩人便都吃了許多。
本該是十分完美地結束這一天。不想好死不死,在酒店大堂碰到了同樣送紀無憂回酒店的段從。
有趣的是,四人面色各有不同,卻皆是耐人尋味。
段從一身暗灰西裝革履,一如往昔面癱倒底;美女無憂似笑非笑地倚靠在段從身側,寶藍絲絨長裙襯得身姿玲瓏有致,風qíng無限;顧淮南眉目淺含笑意,雲淡風輕卻獨予身側女伴折腰溫柔;唯獨程今夕一人,煞風景地臉孔漆黑,猶如死了娘一般。
哼呸切!狗男女泥嚎!狗男女債見!
程今夕暗罵百遍,仍不解氣。
俗話說,狹路相逢勇者勝。呸,她可不想跟他們比誰更勇,不過是冤家路窄罷了。
程今夕作勢親熱地挽起顧海南的胳膊,權當看不見罷,默念妖魔鬼怪通通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