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儘管柳家為外戚、中州顧為宗室,但顧烈從登基一開始就沒有給他們實職,將這兩家都排斥在權力核心之外。
但顧烈萬萬沒有想到,問題不出在柳家,也不出在中州顧,而是出在柳王后身上。
柳王后是柳家嫡系嫡女出身,正宗的掌上明珠,據說在北燕有貌美才高的賢名。但她長於北燕離亂之時,自小聽說的顧烈都是狼子野心的蠻楚殺神形象,又極為崇拜文人皇帝楊平傷春悲秋的文采。
顧烈後來想想都覺得可笑,不戰而降的中州顧家、投敵賣國的柳家,聯手給他送了這麼一個膽大包天,以復仇聖女自詡的王后。
但當時的顧烈是不知情的,他甚至對柳王后懷有幾分愧疚。
顧烈一直明白自己有無法與人親近的毛病,成親那日,儘管對柳氏並無好感,但畢竟還是給了應有的禮遇。然而進洞房飲了交杯酒,顧烈再有意識卻已是次日醒來,睜眼一看,鎮定如他都變了臉色。婚床上是一片狼藉,柳氏瑟縮在床尾,她臉色煞白,看向顧烈的目光驚恐得像是看著一頭非人野獸。
她小聲反覆念著「楚顧有瘋血」,一副被嚇怕的模樣。
這是燕朝先帝炮製的《九罪》之一,意圖抹黑顧麟笙的血脈。說楚顧王族與常人不同,男丁中十之一二會突然發狂,發狂前毫無徵兆,發狂時極為噬血,必定傷人。故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顧烈雖無記憶,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發生了什麼,他無法責怪她,只能苦笑,親近他的人都會因他受害,他果真是天煞孤星,命中注定不可親近。
不幸中的萬幸在於,只那一次,柳氏懷上了身孕。自此後,顧烈與柳氏是相敬如賓,也是「相敬如冰」。
那之後,顧烈深厭自己傷人,不願再與人親近,再沒有往後宮添人,柳氏獨坐後宮,順理成章坐上了大楚王后的位子。
可顧烈現年已三十五歲,後宮只有一個柳王后,也只有一個皇子。
這個皇子也不知柳王后是怎麼教導的,與顧烈不親近,六歲孩童,言行間端方到古板愚笨的地步,性子軟弱,一點都不肖其父。
顧烈正是年富力強的年齡,不提他自己,就算為了大楚,哪有不選秀納妾的道理?所以文武大臣就開始牟足了勁兒給顧烈上摺子,要他為了大楚,多生幾個兒子出來。
這事一出,柳家慣來韜光養晦,讓中州顧家跳出來舌戰群臣,罵文武大臣們心懷不軌,對嫡長子不敬。
滿朝文武,哪個會在意中州顧家?連個眼神都沒給。中州顧家氣了個倒仰,「急中生智」,跑去請定國侯狄其野出來說話。
據說狄其野聽顧家來人說完,笑得差點把酒杯給砸了,末了回了一句:「他顧烈睡不睡人,與我何干?你們管得也夠寬的。」
這一句話,不僅讓中州顧家恨上了他,這種對陛下不敬的言辭,尤其是對王嗣毫不在乎的態度,又在文臣中掀起了參狄其野心懷不軌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