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光亮時, 元寶都沒有打擾稟報, 想必不是什麼大問題。
只是昨夜那麼一打岔, 顧烈又想起了狄其野年幼時被牧廉擄進鬼谷,硬是在簡陋山洞裡野生野長了十年。
這人還不會做飯。
「你是怎麼在清澗里活下來的?」顧烈邊給狄其野梳發邊問。
狄其野好笑:「幹嘛又問這個。都過去那麼久了。」
「不過四五年,怎麼能說是久?你還不會做飯。」今日不上朝, 顧烈挑了件繡了竹枝的白色常服,給束好髮髻的狄其野換上。
狄其野對顧烈這種給他挑衣穿衣的癖好,雖然經常取笑, 也沒有強烈反對的意思。畢竟狄其野骨子裡對這些都很散漫隨意, 再說了,從投楚開始, 狄其野的四季衣著就是顧烈一手經辦,狄其野自己不清楚自己有多少衣服, 顧烈是記得明明白白。
「我能文能武,還能餓死嗎, 」狄其野不在意地搪塞,而且強調道,「我是不會做飯, 但至少我會把東西煮熟。禽獸能吃的就沒毒, 滾水煮熟了就能吃,多簡單。」
回身看到顧烈的表情,狄其野還補充安慰道:「這裡自然的野菜野味,就算只是煮熟,也比我上輩子喝的任何一種營養劑好吃,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御膳房試試還原營養劑的味道,保證你一喝難忘。」
顧烈為他系上腰帶,掛上一個寫意小巧的玉竹墜子,然後把人往懷裡一拉,雙關道:「嗯,讓我嘗嘗。」
*
太醫院。
顧烈以順路的名義,跟著探望牧廉的狄其野一起。
他們到的時候,張老在給牧廉下針,他們沒有打擾,牧廉躺在病榻上,他的臉依舊是僵的,也看不出什麼來。
姜延不在,聽一位研習醫士說,指揮使大人剛走。那應該是回近衛營交接了。
「陛下,定國侯,」張老施完針,出了一頭的汗,從徒弟手裡接過熱毛巾擦了,轉過身才發覺來人,匆匆行禮。
顧烈虛扶了一把,問:「張老,右御史如何?」
「這……」張老有些遲疑。
「但說無妨。」
張老拱手道:「老夫初次為牧大人看診時說過,牧大人幼時中過牽機之毒,份量重而不純,損了腦,因此面部僵壞,偶發抽搐。恐怕於壽數有損。」
「這三年來,老夫用針灸為牧大人梳絡經脈,用湯藥中和餘毒,為的是緩解其抽搐之症,延其壽命。卻又不能將經脈完全梳絡,因為經脈一通,餘毒就會侵入四肢百骸,很難把握。」
「昨夜牧大人忽然暈厥,就是牽機餘毒的影響。」
原以為不是什麼大病,現在聽來卻是頗為棘手,狄其野問:「那要如何醫治?」
這就是張老遲疑的點。
「若依舊是施針湯藥控制著,牧大人還是現在這個樣,往最好了算,也活不過八年。」
「若是乾脆將餘毒清了,牧大人就不是現在這個樣,有可能性情大變。而且,此舉風險甚大,若是不成功,活不過五年,若是成功,許還能活十餘年。」
說完,張老默不作聲,等待陛下的決定。
張老作為醫者,自然想幫牧廉延續壽命,可張老也明白,這種決定不是他自己能下的,一般情況下當然是問姜延的意思,牧廉這種情況,還得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