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牧廉的右御史職責暫時被手下左右督副御史擔著,住進了太醫院,由張老給他結合藥浴與針灸清毒。
餘毒要清,不僅得下猛藥,還得快,否則萬一蔓延,更是不好。張老預計,假如順利的話,一月足矣。
第一天治療得放血,一套針灸藥浴下來,狄其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總覺得牧廉人都瘦了一圈。
姜延畢竟還是錦衣近衛指揮使,但他儘量每日必到,夜裡也被顧烈開恩可以留宿宮中,陪著牧廉治病。
狄其野也空了時間陪著徒弟,對於這點,顧烈雖沒反對,但畢竟不是太高興,藉機在他身上留了好些牙_印。
半個月一過,治療順利,牧廉的變化是肉眼可見。
他少了很多迷濛孩子氣的舉止,整個人都沉默了起來,更多時候是在思考,而不是喋喋不休地拉著狄其野說話。
他對姜延和狄其野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他不再理所當然地對他們撒嬌,變得相當客氣,甚至於有時候,他像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
狄其野倒是不介意,依然是日日去太醫院看他。
姜延卻也隨著牧廉的沉默一同沉默了。
牧廉態度和個性的改變,令姜延想起了他在過往人生中遇見的,那些拿他的真心當笑話的男人。
有一日,狄其野不知自己有沒有眼花,他好似瞧見姜延走出太醫院時,裝作眼酸的模樣,掩飾著迅速擦掉了眼角的淚。
那天狄其野回到未央宮,什麼都沒說,先對著顧烈親了一口。顧烈像是什麼都明白了似的,將狄其野拉進懷裡抱著,像是安撫孩子似的拍了拍。
第二十日過了沒多久,姜延漸漸來得越來越遲,有時候,像是故意等到牧廉睡著了,才來看他。
「他不注意的時候,總是盯著門。」
狄其野是想說,他在等你。
姜延將從定國侯府後園摘的思鄉月季*換進瓷瓶里,聞言苦笑:「可他見了我,又不想看到我了。」
思鄉月季是雙色花,最外面兩層花瓣是熱烈的深紅色,裡面的數層花瓣都是純白,非常漂亮,聽說是姜延自己嫁接出來的,狄其野為了看花,還特地回過定國侯府一趟。
感情真是複雜,狄其野也沒轍。
何況,狄其野自己和牧廉現在的相處,也是面面相覷而已,更準確地說,差不多是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尷尬到極點。
狄其野日日過來,只是不想當初那個小傻子徒弟傷心,不想讓小傻子覺得沒人來看他罷了。
雖然,狄其野也不知道,那個小傻子,究竟還在不在。
一個月期滿,狄其野特意又過了一日,才去了太醫院。
無獨有偶,其實姜延昨日在太醫院門口走來走去,踏進一隻腳又縮回去,幾乎要把太醫院的門檻磨平了,太醫院的醫士們都被他攪得無法專心認藥材,分心關注著以笑面虎著稱的指揮使大人膽怯猶豫的奇景,到最後,姜延還是沒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