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的大夫人買過一個彌勒玉佛,據說原先是一對,就心心念念著要湊齊一雙。
於是剛嫁到青州,帶著娘家給的玉佛去廟裡請大師開光的新婦,就倒了大楣。
她前腳把玉佛送到廟裡,後腳玉佛就被和尚送到了這家大夫人手上。
按照這家人的說法,是這個新婦不識抬舉,玉佛的來路也很可疑,大夫人給了錢都不願意做買賣,想必不是什麼好人,就算爭執中莫名其妙死了,也實在不能怪在心善仁慈的大夫人身上。
寺廟裡的和尚也出來作證,說這家人都是樂善好施的活菩薩、活神仙,大夫人的心比仙女兒都善呢,她捐了那麼多香油錢,怎麼會害人呢?
袁斐當然不可能對著新婦滿身鞭打青紫的屍體睜眼說瞎話,但既然這家人平素都是積德行善的善人,那自然就是家裡下人一心護主,做錯了事。
僕人不是好東西,和主人家是不相干的。
換句話說,這更證明這家人是好人啊,若不是見不得好人被欺負,僕人怎麼會傷人呢?想必那新婦也確實太咄咄逼人了。
袁斐判這件案子的時候,狄其野正好途徑淮南道,本來狄其野一心趕路,他急著去錢塘請蘭老爺子然後回京,若不是袁斐太機靈聰明了,一定要請定國侯幫忙把關,狄其野也管不著這事。
袁斐畢竟只在京城待了兩年,又是外地人士沒有根基,離京七_八年聽多了閒言碎語,他以為定國侯願意為陛下打圓場,就能願意給他裝糊塗。
說到底,袁斐是既想巴結上司,又想把這案子在定國侯眼皮子底下過個明路,推卸責任。
所以,當袁斐假惺惺地問「定國侯以為如何」的時候,狄其野笑了,反問:「你當真要問我的意思?」
袁斐還以為定國侯跟他客氣呢,喜滋滋地說:「定國侯但講無妨。」
狄其野一挑眉,真就實話實說:「做多了虧心事,捐廟捐佛,常見得很。打死了人還倒打一耙,請和尚出來吹噓善心活菩薩的,少見。至於一方父母官,不依律法斷案,跟著和尚顛倒黑白袒護兇嫌的,我是頭一回見。」
這話說完,衙門外的百姓們已經對著狄其野不住磕頭了。
袁斐偷雞不成蝕把米,正是騎虎難下,情急中對著定國侯板臉怒道:「定國侯這話,未免太過武斷。」
狄其野把紫霜劍解下扔給近衛:「去把青州知州喊來。」
然後才回頭對袁斐說:「等我把你的烏紗帽摘了,再來跟我說武斷。」
袁斐登時面如紙色。
容燧把青州知州怎麼大義滅親、怎麼摘了袁斐的官袍烏紗帽一說,然後對顧昭猜測道:「我猜,陛下是對青州知州、吏部右侍郎左成嵐,有查查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