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仰臥在那裡,兩隻手臂都放在了被子外,雙手頗為用力地抓著被子。她沒有卸妝,之所以仰臥的理由大概也是不想妝容被破壞。
她畫著略顯短促的一字眉,看上去有些兇狠,朱唇也厚厚地塗著深色的丹紅口脂。兩相結合讓她平添了不少威嚴,眉間的溝壑也讓人忍不住對她心生敬畏。
只不過她這樣的濃妝讓蕭弄音皺起了眉。太后並不是一個大美人,從前她也是依憑著氣質與先皇青梅的身份在後宮立足的。她的五官不至於用寡淡這個詞,但是也只能說的上是清麗,畫著淡妝修飾氣質遠比用濃妝突出氣場來的好。
但蕭弄音此時完全沒有立場去向太后提出這一點。她只能撿了旁邊的矮凳自己坐下,聽著太后緩慢的呼吸聲。
過了約一柱香的時間,太后醒了過來,自己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清了清喉嚨,半闔著眼道:「銘櫻,替哀家倒杯溫水。」
杯盞被送到了她的手上,飲下溫度剛剛好的溫水,太后的睡意被她自己強行給放逐了。
接著,她就注意到了拿回杯盞的那隻手,粉桃色的漸變色指甲非常惹眼。
那是鳳尾花染出的寇丹指甲,並不適合需要經常做活的女官。太后順著那隻手往上看,就看到了蕭弄音那張可以顛倒眾生的臉。
原本就是一張讓人心醉的臉,此時還綴著甜美的微笑,即便是太后,也沉默了五秒才說道:「哀家久睡了有些迷糊,蕭貴妃怎麼會在哀家的內室?哀家的貼身女官去了哪兒?」
「太后說的是從您內室跑出去的那位嘛?她去替您準備花去了,原本想讓主殿女官幫忙,結果那位叫連珊的女官被我提前指使走了。她認錯了人,把看顧您的差使交給我了,我便到內室候著了。」
「嗯,辛苦你了。」太后輕飄飄地道了聲謝,便離開了自己的床,指了指放在旁邊桌案上的衣物道:「你表哥應該快到了,你替哀家把衣服一件件拿過來,哀家要趕著收拾起來了。」
她穿著的太后服飾複雜沉重,要是讓她一個人自己穿,確實得花好一陣工夫。
蕭弄音替她拿了衣物,捋平了衣服上的褶皺將它拉平直,然後輕聲說道:「抬肩伸手。」
太后條件反射般地照做了,蕭弄音替她把這件寬大衣裙的腰帶都系上後她才說道:「沒想到你還會替人穿衣。」
蕭弄音早就想好了如何應答她的問題,笑道:「我表哥是寒窗苦讀十幾年,我家庭狀況雖說比他連窗戶都漏風要好,但是也不算太好,母親勞力養家,我就只能做著這種小事兒替母親分憂了。」
太后不疑有他,只是若有所思地道:「你表哥寒窗苦讀確實是學了東西出來的,只是苦讀優點弊端各占一半,我原以為他身上免不了會有那些讀書人的死板勁,結果他這次去南方事兒辦得倒是好出我的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