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之筱喜歡的東西很多,喜歡的人也很多,她的心裡定然是溢滿出來的。荔枝冰酪好吃,櫻桃綿糖好吃,桂花蜜棗糖糕也好吃。人也一樣,在她心裡,沒有誰是不重要的。
有時候他想,自己於她而言到底有多重要?若自己走了,離開她了,她會不會哭一陣之後,又對著另外一個人笑了。
他不敢繼續往下想,想到此處便下定了決心——要在她身邊,一直在她身邊,如此她既不會哭也不會對著另外一個人笑。
這支拐杖做完的時候,吳之筱已經能踉踉蹌蹌走一段路了,同她阿姊商量著去買一支好看的拐杖。
他將自己制的拐杖放入木匣子裡,讓趙潛替自己送過去,趙潛說沒人會給傷者送拐杖的,寓意不好。
他不信這些的,但他還是沒將拐杖送過去,而是將這一支拐杖放在了城西一間木工坊里,並交代了木工坊,這支拐杖是臨山歪脖子樹上的樹枝製成的,若吳之筱來買,便賣給她。
後來,吳之筱跟著她阿姊到了城西,在十幾家大大小小的木工坊里,選了他選的那間木工坊,在那間木工坊里巡視了一圈,挑選了好久,從十幾隻拐杖中選了他制的那一支。
巧嗎?
不是巧。
他在自己內院裡敲敲打打,日夜磋磨著那一支拐杖,隔壁院中的吳之筱又怎會不知道?她雖看不到,卻肯定聽得到。他院中向來安靜,突然出了聲,好奇如貓一般的吳之筱怎會不探究其中緣故?
好奇是好事。
吳之筱拄著他制的拐杖回到了州衙,一如往常那般。偶爾抬眼望向她,會看到她握著拳頭往小腿上蹭兩下,多半是她腿上的傷癒合時,長了新肉發癢,她自己又怕用手抓出血,只能收起利爪握著拳頭蹭蹭解癢。為了傷口儘快癒合,她每天喝著苦苦的藥,吃著清淡的飯菜,可一到州衙,無人管束她了,她便抱著乾果和糕點一口接著一口吃了起來。
那日她堂審到很晚,州衙里給她備飯。州衙備的飯菜一般不是豆腐蝦仁與小白菜清湯,就是炸小黃魚和豆腐清湯,另外還有一份玫瑰糖糕或是紅豆糕。
他吩咐衙役說給吳之筱備下豆腐蝦仁與小白菜清湯。衙役問他糕點選哪一樣?他說不用糕點。那衙役便說吳通判會不高興的,他對那衙役說就算她不高興也不會找你們的麻煩。
果然如此,吳之筱吃完那些清淡的飯菜之後,便很不高興地罵起人來,罵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這位趙知州。
他心中有一個疑惑,他不知道吳之筱到底是真的覺得他不行,還是只是故意激怒他才說他不行的。若是後者倒也罷了,若是前者……
這種事他又不能解釋,只能直接做,讓她自己深刻體會,她才會明白。但又不能直接現在立即讓她體會到,這不免令他悵然。
夜間,他回府的時候會到屋頂上去坐一會兒。屋頂上很安靜,夜幕很澄澈,這是在秋天,若是春夜和夏夜,時常會下雨,他便待在自己的屋子裡,臨窗聽雨,偶爾下棋看書。
夜再深一些時,入書房,翻開手邊的書看一會兒,再拿出札記略看看,若有必要,便記下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