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之筱今日格外熱情,比炭盆里的炭都要熱情,趙泠略抬眼看了看她,不應聲。
因上次她查帳時一時心煩意亂,把趙泠的這個黑釉木影茶盞給摔成了幾塊,因趙泠用慣了這個茶盞,一時間換了別的不習慣,便修補好了繼續用,但只能倒半盞水,多了會從小裂縫裡漏出來。
吳之筱拿到了趙泠的茶盞後便溜到籤押房後邊,待她出來時,手上端著半盞點好的渠江薄片茶送到趙泠手邊,畢恭畢敬,好聲好氣道:「趙知州,請喝茶。」
渠江薄片茶是好茶,她獻殷勤時會用的,只是不知道她今日獻殷勤所為何事?
「多謝。」趙泠三指捏住茶盞兩側,抬起手來就要喝,而一旁的吳之筱捏緊拳頭,緊張兮兮地盯著他的唇看。
趙泠的手頓了頓,略挑眉看了她一眼,旋即便仰喉,抿唇,喝茶……
「等……等等!」
茶水還沒入他口,茶盞就被吳之筱一把奪了下來,幸得趙泠手穩,那茶水到了她手裡也沒潑出來。
趙泠手指敲著桌面,看著她問道:「等什麼?」
「等我再想想。」
吳之筱的手緊緊拿著茶盞,那張被冷風吹得微紅的臉繃緊,似在思慮什麼終身大事,值得她三思三思再三思。
「趙子寒。」
「做什麼?」
「這……這茶水裡我下了藥。」她挺起腰身,理直氣壯地坦白道。
「無妨。」趙泠從她手中拿過茶盞,手輕輕晃了晃茶水,說道:「與吳通判同治臨州已有三載,好不容易能喝上吳通判給本官倒的茶,本官豈能辜負了?」
「是……」吳之筱捏住那茶盞邊緣,暗暗往下壓,道:「是蝶粉褪,很烈性的春/藥,而且我剛才手一抖,還多灑了些。」
趙泠輕輕一哂,道:「剛才你到外頭去吹風,是因為心慌?」還看了看她的臉頰,道:「臉都凍紅了。」
「第一次有點膽怯。」吳之筱揉搓著冷冰冰的臉蛋,保證道:「下次我就不慌了。」
「好。」趙泠點頭,端起茶盞就要喝茶。
「趙子寒!我沒騙你,我真的下了藥的!」
吳之筱昨晚下定了決心,本來是想一不做二不休上了他的,但就在趙泠要喝下這盞茶的那一刻,後悔了,非常非常地後悔。整個人撲上去,雙手緊緊抱住那茶盞,誓死捍衛她最後的尊嚴和體面——用這種手段得來的身子,不乾淨!
趙泠淡淡道:「我知道。」
「知道你還喝!」吳之筱急道:「這個藥對身體不好。」
趙泠輕而易舉地把她的手別開,淡淡道:「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