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之筱揣著謄寫好的一沓復驗狀,進了竇寺卿的籤押房,腳還沒踏進去,就被竇寺卿給罵了出來:「怎麼還是這麼厚一沓?讓你改改改,越改越厚了是吧?」
站在籤押房門外的吳之筱點點頭,道:「回竇寺卿,下官實在不知該如何改……」
「進來!」竇寺卿高聲呵斥她,命她入房內,並隨手指了一處地方,道:「坐那兒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改!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招來!」
吳之筱瞥了一眼竇寺卿所指的地方,屋角門邊,就一孤零零的梨花木靠背椅,連一張矮凳都沒有,只能以地為凳以椅為桌,蹲在地上改。
她倒不計較,走到那梨花木靠背椅面前,一屁股坐在涼涼的地上,將手上厚厚一沓復驗狀置於椅面。她攤開兩隻空空的手,看向竇寺卿,示意她道:「竇寺卿,寫血書還挺疼的,要不你賞我一支筆?」
竇寺卿怒瞪她一眼,沖身側一書吏道:「給她筆墨紙硯。」
吳之筱笑道:「多謝竇寺卿。」
她接過書吏送上來的筆墨紙硯,鋪陳紙筆,而後籤押房內便寂寂無響,唯有筆落紙面的輕微沙沙聲。
端坐於桌案前的竇芳偶然抬起眼,遠遠看著門邊處那蹲著的人兒。
屋角門邊的燭燈幽暗,燭火幽幽躥著,她得趴在椅上才能看清楚紙上的字。認真的小臉都快貼近手下的驗狀了,輕輕一呼一吸,紙面時時起伏,她不厭其煩地壓下撫平。
她捏著手中那支細細的竹管狼毫筆,伏案疾書,偶爾眨眨乾澀的雙眸,又低頭謄寫。
淡淡的燭光將她那一身獬豸繡紋的緋色襴袍暈染勾勒得筆挺且乾淨,和她此時此刻的眉眼一樣,不摻雜一點謊言。
竇芳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壓根就沒打算改那復驗狀,只是在一遍又一遍地謄寫罷了。那眉間的倔強與執著,像極了從未遭受過打擊的孩子,也像極了當初剛來大理寺的自己。
那時的自己也曾因為一個案子而通宵達旦,日夜浸在殮房,連夜趕去案發現場,冒著風雨跑到證人家中,只想得到一句有用的證言證詞。
自己為了一個案子撞得頭破血流,以為是追求正義,卻不想自己只是別人排除異己的一把刀。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