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偶爾難忍的疼痛,唐錯會從鼻腔里哼出悶悶的低吟,綿軟且輕,若是不仔細聽很容易錯過。
但室內太安靜了,只有天台的雨聲,高術離唐錯又太近,所以他聽得異常清楚。這聲音鑽進高術耳朵里,就像飄來飄去的絨毛,像熊貓的兩片半圓形小耳朵,讓他心頭髮癢。
「對了,六月危機辦循例要搞活動,聽說今年會到山裡聚餐團建,你是高主任的兒子,要不你也一起來吧?」唐錯說,「可以帶家屬的。」
高術:「……我是家屬?」
唐錯笑道:「你是朋友。朋友和家屬都能帶,我們比較隨意——啊!」
高術的手勁兒大了一點,捏得他頓時痛哼一聲。高術頓時鬆了手,唐錯怕高術介意,連忙找補:「沒事沒事,你繼續。」
但高數的手沒有再放回他肩上。
唐錯回頭,看到高術靠在牆上,目光驚悸又緊張。牆上朱敬一的「賺錢慢是一種罪」被他碰倒,掉在了柔軟地毯上。
高術顧不得那玩意兒了。他捂著自己鼻子,鮮艷的兩行血正從指縫間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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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子京,你不想看『海域』相關的內容,好歹也看些正經書好吧?」秦戈翻動謝子京客廳茶几上的幾本書,「研究性反應幹什麼?……而且這也不是研究資料,是黃書。」
書堆之上赫然是一本簇新的地攤文學:《身為教練的我居然對著學員流鼻血,怎麼辦》。
「好奇。」謝子京打了個噴嚏,給秦戈扔了條毛巾,「你別說,性反應真是各種各樣,無奇不有。」
秦戈:「無聊。」
兩人一出地鐵站就發現外面下著雨,雖說不大,但從地鐵站跑回來也已經淋得渾身濕透。謝子京自己先洗完了,催促秦戈趁著水還熱著趕快去。他總覺得秦戈鑽進浴室的時候有點兒臉紅,但又不太能確定。
桌上堆著秦戈給他的書,他自己從危機辦里借回來的一些資料書,以及之前剛從亞馬遜的暢銷書榜里買回來的幾本通俗讀物。謝子京翻了幾頁,實在沒法靜下心來,乾脆搓搓自己的臉。
他很緊張,也很興奮。雨並未停止,窗戶上淌過眼淚一樣的水痕,滾滾地從高而下,落入夜的靜與黑中。
謝子京走到窗邊,盯著雨夜中的燈火。每一盞燈後都是一戶靜謐人家,滿城綠樹在雨水裡沙沙作響,這是一場無風作伴的夜雨,洗滌日間灰塵,挾帶餘燼,滲入大地。
有人生來就被幸福擁抱。有人生來就被長夜圍繞。
謝子京心想,自己或許能得到一個好眠,秦戈再也不必因深夜的黑暗感到恐懼。快樂和幸福好像就是由這些簡單的願望堆積而成的。它們細小,但重要。
「看什麼?」秦戈一身熱氣地站在他身邊,黑底色的玻璃上映出他還未徹底擦乾的頭髮和面帶好奇的神情,「對面又有人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