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政見他定定出神,說:「看來益州的酒清冽,一杯就將將軍吃倒了。」
常歌作了一揖,說:「先生真膽識,身入虎穴還不忘譏諷。」
祝政短笑一聲。他問道:「將軍上庸一役,重挫魏軍,妙極妙極。」
「多虧益州主公不棄。」常歌答道。
「只是……不知將軍和鎮北將軍俱回錦官城,上庸現下,卻還守不守得住。」
常歌眉頭一皺。
祝政不再理會他,站在書案旁,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細細品著益州琵琶醉的甘甜。他說:
「我早說過,你從未贏過我。」
他望向常歌。常歌目中的不甘和倔強一如清風,直吹進祝政心中。這風吹起了祝政心中的漣漪,又翻成了潮汐。
夜風送了泠泠風鈴之音,破開二人之間的沉默。
不知是夜風撩動了檐下的驚鳥鈴,還是舊事勾起的波瀾。
☆、名諱
次日,上庸淪陷的消息來報,卜醒和常歌挨了好一陣訓。
原本益州軍在上庸大獲全勝,幾乎全殲當地駐紮魏軍,未料到世子劉圖南回錦官城後,鎮北大將軍卜醒和建威大將軍也莫名回朝,恰巧被駐紮襄陽的荊州軍撿了個現成。
卜醒、丑將軍、劉圖南三員大將都不在,守城將軍傻著眼,就被襄陽郡都尉[1]夏天羅提著破山刀[2]直搗黃龍,上庸城沒怎麼費力就換了旗幟。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好他個山河先生!」卜醒恨恨拍桌道,「一面講和,一面暗中部署,兩手準備。」
二人挨了一通訓誡,正坐在尚書台。
卜醒嘆了口氣:「這山石坑殺大勝,還沒樂上幾天呢,居然拱手讓人。真是白給他人做嫁衣裳。」
丑將軍緩緩嘎了口茶,什麼話都沒說。
「此人城府頗深,決不能放。」卜醒想起來此人仍關在益州,拍拍桌子說道。
丑將軍搖了搖頭:「想要上庸。不放也得放。」
卜醒嘆了口氣,悶悶地不想說話。
巴蜀之地、自然天險。蜀中平原肥沃、適於耕作;四周山脈盤亘,更是將巴蜀之地圍了個嚴嚴實實,蜀外諸侯割據,蜀內休養生息、一片太平。
然而上庸和巴東,一北一南,正扼入蜀要地。
所以即使巴蜀憑藉天險,別處可放下心來,唯有這巴東和上庸是不得不平。
丑將軍眼皮都沒抬:「圖南已趕去上庸了,想來這山河先生,也得是怎麼來的就得怎麼乖乖回去。」
卜醒像是想起了什麼:「世子不是讓你去暗殺此人麼,你為何無功而返?」
丑將軍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我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