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盈見他身中蠱蟲,依舊冷眉隱忍,心中更為欣賞,她笑道:「我果然沒識錯人,你真真是一等一的漢子。」
她隨口吹出一句哨音,一襲苗夷打扮少女自林中躍出,低頭道:「請穎王吩咐。」
莊盈笑嘻嘻說道:「請先生至藍月山莊,這噬心蠱毒一種啊,僅有十日可活,我要好好看一看,這位先生,是不是真的情根深種、至死不渝。」
「是!」
莊盈拍了拍騎著的毛驢,一搖一晃地往河谷方向走去。
祝政中了這蠱毒,終於疼痛難忍,伏倒在馬背上。借著滇南深秋,他的思緒仿佛飛回了許久以前的過去。
******
大周禮法,世代天子太子、皇親貴胄、各級將軍定期均需參加田獵。
四時田獵,春搜、夏苗、秋獮、冬狩各有不同。每每自長安宮城出發至田獵圍場之時,出行儀仗、華彩旗幟,皆是長安城一景。
這一年,祝政尚未登基,仍是太子扶胥;常歌也尚未接過沉沙戟,仍是公子昭武。
太子的車輦正跟在領頭的玉輅乘奧後方,常歌駕馬幾步便到了車輦窗口旁,抬手便丟了一顆金玉酥進去。
祝政撩起車簾,常歌朝他一笑:「不謝!」
這一爽朗言語,直逗得祝政也抿嘴淺笑。二人簡短的笑語,都被一旁的太宰司徒鏡收入眼中。
常歌一襲紅衣,將所有髮絲盡數高高束起,現下他方才十五六歲,正值少年、青年交替的年紀。
他的颯爽凜然神色中,還留著些少年的天真。雖常歌眉眼深邃、刀眉如墨,但眸中卻滿是笑意。
他望向祝政,問:「扶胥哥哥,你最近每天都在做什麼啊,太學也越來越少看到你了。」
祝政年方十九,眉眼之間已滿是愁緒和剛毅,他輕輕蹙著眉間,神色似喜似憂、眸中閃動,一如深秋的波瀾。
祝政側臉也望著常歌,輕聲說道:「處理政務。而且……最近太保看的緊,太學是去的少了些。」
常歌聽到「政務」二字,眼中立即充滿了期待:「可有我父親的消息?」
祝政笑道:「常將軍大破烏審旗叛軍,一舉收服河套、靈州地區。」
「彩!」常歌喜滋滋地說道,「常家出征,攻無不勝、戰無不克。」
司徒鏡一直馭馬在祝政車輦的另一側,聽到這段對話低聲提醒道:「軍中要務,豈是能隨意說給他人聽的?」
祝政聽著,面色瞬間消沉下來。
司徒鏡那側的車輦簾並未拉起,常歌不知其中緣由,只見祝政面色不快,不解問道:「扶胥哥哥,緣何勝了你也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