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敲過三巡,常歌終於從耐心的敲轉為用力的拍。
醫館毫無回音。常歌瞟了一眼祝政橫抱著的如歌,心下愈發焦急,在他幾乎要抬腳踹開木門之時,緊闔的門陡然打開了。
是一位精瘦能幹的老伯。
「老哥哥,大清早的著實對不住。」常歌急切說道,「我這邊有一位重傷病患,煩請救治!」
老伯一眼瞥見面如死灰的祝如歌,以手貼在他的脖頸上,冷聲道:「死人如何救治。」
言畢,他意欲闔門。
常歌立即將門堵住:「老哥哥,您看一眼吧,看一眼也好。」
老伯頗不耐煩:「走開走開,勿要壞了我醫館的名聲。」
常歌將門一拍,卻聽一聲甜聲自二樓傳來:「常將軍,好大的脾氣。」
滇穎王莊盈顯然是急切之中匆匆著了衣衫,身上銀飾不如平日所佩一半。她幾步下了樓梯,走至門前。
她一眼看見了橫抱著如歌的祝政,說:「真是冤家路窄。地獄關門你們也要敲開。」
莊盈轉而對一旁的老伯下令道:「黑柴,先挪進來。門口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老伯接了命令,這才頗有些不滿地將木門一拉,說道:「請吧。」
莊盈引著二人入了一樓內間藥廬。裡面除了四面到頂的藥材櫃,僅有一個可供人短暫休息的木榻。如歌的身子只留著些微弱的溫度,祝政將他輕輕置於木榻之上。
如歌生的個高,方才十七八的年紀,木榻已然不夠躺。
祝政將他放平之後,常歌急不可耐地坐在榻邊,摸了如歌的手,一如沉鐵般冰涼。他仔細地搓著如歌的手,盼望還能回溫,盼望著如歌下一刻就轉醒,笑著喚他「將軍」。
然而他揉了又揉,如歌的手只越來越涼。
常歌忍淚忍得辛苦,捏著如歌的手側頭,肩膀微微聳動。祝政見狀,輕輕地搭了他的肩。
祝政望向莊盈:「你看看如歌吧,還能不能救。」
莊盈毫不遮掩地白了祝政一眼,幾步走至榻前,摸了如歌的腕子。死人無脈可號,她瞥了一眼如歌滲出的烏黑色血跡,心下一驚。
莊盈自腰間取了一個古怪的木篾,挑了些許如歌的黑血,注目許久,又復而嗅之,這才自語道:「哪裡遭的如此陰狠的淬花毒。」
「什麼毒?」常歌聞言,旋即回頭。
莊盈沉了臉色,看了看祝如歌頸上傷痕:「他這一劍,反而是解脫。」
她鬆開了祝如歌的手腕,將如歌已然快要涼透的腕子放回榻上,開口道:「淬花毒,集齊千種藥材淬鍊而成,去其藥性,只取其毒性。服用後面色如常,卻自五內潰起,沿全身經絡血脈達至四肢,如煎如熬,如磋如磨,外寒內熱,生不如死。此等折磨人的法子,我滇南都不稀得使用了。」
祝政想起常歌蠱毒發作時受苦的模樣,冷掃了她一眼,深覺無語。他轉念想道,他與常歌尚屬寄人籬下,只得暫時按下不表。